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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14:48 作者: 鱷人行山
    眾人坐到飛機里,高度逐漸拔高,紅褐壯觀的大峽谷慢慢縮小拉遠,低空雲層飄在腳下。

    飛機外風聲呼呼,能感到氣流的震動,逐漸遠離大地,緊張感突然升起來。

    「啊啊啊,宋楚,我好害怕!」顏羽庭已經戴好了風鏡,抓著宋楚的手汲取安慰。

    「別怕,其實沒什麼失重感,風景很好的。」宋楚不是第一次跳,嘴上安慰著顏羽庭,但其實除了激動,心裡還是有些怕,這種心理恐懼很難克服。

    姜藍看著遙遠的地平線,又怕又期待,心裡還墊著文教授的事情,欲哭無淚,小聲道:「我乾脆不帶傘跳下去算了。」

    許晝輕輕推她一把:「說什麼呢。」

    由於是雙人跳傘,幾個人都和教練綁在一起,坐在教練前面,他們都禮貌地維持著距離。

    只有許晝相當自然地坐在文懷君腿間,

    「緊張嗎?」文懷君從後面擁著許晝,最後檢查一遍傘包和兩人身上的設備,在心裡過著跳傘動作。

    許晝縮了縮腳趾,喉嚨有點干:「我第一次跳,有點。」

    文懷君在他耳後一聲輕笑:「別怕,我保證你第一次體驗感很好。」

    這話沉沉地傳進許晝耳朵里,他反應兩秒,立刻小臉通紅,啞聲罵文懷君流氓。

    因為這話,文懷君在兩人第一次做的時候也說過。

    兩人都是初次,文懷君背地裡翻了不知道多少資料,都說第一次會很艱難,尤其是承受方會不舒服。

    所以文懷君準備得非常充分,各種東西買了一大堆擺在床上,看得許晝浮想聯翩,口乾舌燥。

    在許晝的出租屋裡,窗簾半拉著,窗外傳來啁啾鳥鳴,夏光浮動。

    文懷君伏在許晝耳邊對他說:「學長別怕,我保證你第一次體驗很好。」

    但其實文懷君自己心裡也沒底,他只是個理論家,還沒實踐過。

    許晝緊張得腳趾蜷縮,疼痛尖銳地漫上來,眼角都逼出淚痕。

    文懷君很有耐心,安撫著哄他,漸漸擴開來,引起潮聲漣漣。

    文懷君年輕盎然,渾身帶著青竹的蔥翠,挺身時力道強硬,節奏卻極盡溫柔。

    許晝漸漸軟了後腰,疼痛中漫出酸脹,酸脹里漾起酥筋軟骨的快活勁兒。

    飛機停到了高度,一個教練抬手把機艙門拉開,獵獵風聲立刻灌進來,機艙里揚起一片驚呼。

    文懷君替許晝整了□□鏡,笑他:「你想什麼呢,一臉……」

    「春情。」文懷君貼到許晝耳邊低聲說。

    在跳傘前想到第一次上床的情景也是夠丟人的了,許晝欲蓋彌彰地哼道:「沒想什麼。」

    也不知紅色的耳垂出賣了他。

    「我害怕,嗚嗚嗚嗚。」

    周術語挺高大的一男孩兒,現在縮在教練身前,不敢伸頭看地面。

    「要從這裡跳下去嗎啊啊啊。」姜藍看了眼外面,萬丈懸空,一想到要空無一物地跳下去就讓人雙腿發抖。

    「誰先下?」顏羽庭扯著嗓子問,聲音立刻被風吹散了。

    「我們先?」許晝問了一聲。

    他心想,再緊張也不會有第一次做-愛的時候那麼緊張了。

    文懷君摟著他:「可以,你準備好了嗎?」

    「好了。」

    許晝扭過頭對文懷君說,卻猝然收穫了一口啾在頰邊的吻。

    媽的,還親起來了。其他人沒眼看,猝不及防被餵了狗糧。

    跳離機艙的那一刻,腎上腺素瘋狂飆升,耳邊只有劇烈的風聲,猝然的失重感襲來,許晝覺得自己甚至在空中翻了個身。

    然而混亂與驚慌只持續了幾秒鐘,視野開始穩定,許晝低頭看到壯闊的大峽谷,抬眼看到碧藍如洗的天空,美不勝收。

    傘還沒有打開,但許晝並不害怕,他放心地把自己的一切交到這人手裡,包括生命。

    一道巨大的力道從背後將許晝拉起,是文懷君拉開了降落傘,風速慢下來,兩人悠悠地在空中飄,像比翼鳥。

    文懷君操縱著方向,帶著許晝往前方的低空雲層飛去,兩人穿過薄薄的白霧,濕潤的氣流拂過周身,許晝甚至看到水汽中折射出的彩虹。

    這太美了,許晝覺得自己體驗到了古代神仙的感覺。

    文懷君俯瞰天地間壯觀的景色,其實他已經看過一千多次,但這一次最特別。

    十幾年前文懷君剛來到西國念物理,身心狀態並不好,心理醫生建議他找一項喜歡的運動作為宣洩口。

    文懷君就在那時迷上了跳傘,從高空自由落體,感受風與引力。

    只不過他並不是為了宣洩,在墜落中,文懷君不止一次地想到許晝。

    他的飛機是不是也是這樣墜落,從萬丈高空,經歷漫長恐怖的失重,掉落到一個無人找到的南黑暗角落。

    飛機上的許晝沒有降落傘,他只是孤身一人,被重力拍碎。

    在墜落中,文懷君不止一次地想,他這一次不開傘了吧,就這樣從幾千米的高空掉下去,讓他親身感受,許晝是怎麼離開他的,他也這樣離開這個世間。

    但文懷君又改了主意,他不能只感受一次,他要千千萬萬遍地將這感覺烙進心裡。

    於是他一次次地從高空跳下,總是在最低高度線時才開傘。

    他把每一次跳傘都當作對自己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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