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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7:26:36 作者: 陳隱
    蔣隨用命令式的口吻說:「笑一個。」

    段灼愣了愣,擠出一個微笑,蔣隨搖搖頭,很不滿意的樣子,戳著嘴角兩邊的位置說:「要笑出小梨渦,我想看。」

    他身上的酒氣很重,段灼不確定他是否清醒著。

    「那個有點難度。」段灼連剛才那點笑意都斂起來,「可能需要你逗一下。」

    蔣隨伸手在他脖子裡抓了兩下,見段灼沒什麼反應,他又改去摸他的腰,在他肋骨位置輕輕撓了幾下。

    勾人的小漩渦出現了。

    蔣隨到現在還清楚記得,第一次見到它們是在軍訓搶西瓜的時候,第二次看見,卻是很久之後,他跟著段灼去學游泳,內褲落進了泳池裡。

    明明笑起來這麼好看的人,卻不常笑。

    蔣隨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遲鈍和膽小,喜歡看一個人笑,忍不住去逗一個人笑,一顆心就跟著那個人起起伏伏,這樣的情感如此明晰,卻被他自己壓抑著,不願承認。

    想起段灼曾經說過的那聲「對不起」,他依然覺得愧疚,因為他的逃避退縮,把無畏的少年人變得戰戰兢兢,此刻甚至連真話都不敢開口,也不敢主動提交往的事情。

    蔣隨看著他,忍不住做出了一個一直都很想做,卻又不敢做的舉動——抬手,戳了戳段灼嘴角那個小梨渦。

    軟軟的,捏起來很像是棉花糖。

    段灼身形一動,眼裡閃著細碎的光。

    就是這個眼神,這個笑,讓蔣隨一次又一次心動,他看著他和別人親近,心口發酸,就想要把他據為己有。

    思緒無法平靜,蔣隨什麼都管不了了,他凝視著段灼的眼睛問:「我唱歌好聽嗎?」

    段灼點點頭,很認真地說:「是我聽過唱得最好聽的。」

    「那你知道為什麼選那首歌嗎?」

    段灼搖了搖頭。

    「因為我想唱給你聽。」覺得不夠嚴謹,蔣隨又補一句,「只想唱給你聽的。」

    段灼怔住,快要抵擋不住潮水般上漲的情緒,他覺得自己很不爭氣,在這種時刻,鼻子竟然在發酸。

    他知道自己的眼眶一定紅了,因為他覺得熱,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怎麼了啊?」蔣隨像是被他嚇到了,原本窩著的身子豎起來,雙手捧著他的臉問,「不高興了啊?」

    「沒……」段灼一開口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抖著,可他根本克制不住,揪著身下的枕套說,「我很喜歡那首歌,聽的時候,忽然就理解你媽媽為什麼會愛上你爸爸。」

    蔣隨撲哧笑了:「為什麼?」

    段灼垂下眼,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最後深深地吸了口氣,輕聲說:「因為我也無法停止注視你,喜歡你。我總是忍不住地想,要是這個人……要是這個人是我的就好了。」

    這幾句話是從段灼口中飄出來的,在它們跑出來時,段灼的腦海一片空白,等反應過來自己都說了些什麼,才後知後覺地紅了耳朵。

    蔣隨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他沒有得到反饋,急得汗都要下來了。

    下意識地想說聲對不起,卻聽見蔣隨問:「你在包廂的時候,看見秦桉和嘉文姐接吻了嗎?」

    「啊?」段灼搞不懂他為什麼忽然提這個,漸漸有點慌亂,他怕蔣隨故意扯開話題,但即使這樣,他還是點了個頭說,「看見了啊,怎麼了?」

    蔣隨勾著唇角問:「羨慕嗎?」

    段灼的身上猶如過電一般,不知道是因為這個問題,還是因為蔣隨這個意味不明的笑。

    他的嘴唇在顫,卻根本說不出話。

    不羨慕是不可能的,可這時候如果說羨慕,意圖也太明顯了。

    蔣隨的睫毛動了動,追問:「問你呢。」

    段灼握住冒汗的手心,輕輕點了下頭,喉間乾澀:「羨慕。」

    在他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蔣隨的身體忽然朝他傾斜過來。

    突如其來的溫熱讓段灼無措地僵在了原位,仿佛有人在他腦中燃放危險物品,思維徹底燒斷了路。他忘記閉眼,也忘記去擁抱蔣隨,等到他反應過來,準備做點什麼的時候,蔣隨的唇離開了他的。

    段灼錯愕地瞪著眼,眼前的人在朝他笑。

    蔣隨起身,以一個騎跨的姿勢坐在他大腿上,又像玩弄玩偶一般,捏著他的耳朵。

    「哇……好燙啊。」

    段灼已經產生了心悸的反應,他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蔣隨的眼角卻一直彎著。又壞,又好看。

    忽然,他開口問:「沒吃過豬肉,見過豬跑嗎?」

    段灼到現在還在回味剛才那個甜絲絲的吻,根本不知道他在講些什麼,只是出於本能地「嗯」了一聲。

    搭在他耳垂上的那隻手移到了下頜,兩截大拇指壓著他嘴角的位置。段灼的眼前一暗,濕熱的唇瓣再一次覆了上來,帶著醉人的酒氣,輕而易舉地攪亂了他的呼吸。

    待到有東西舔他唇縫,攻城掠地,他才反應過來蔣隨問的話是什麼意思。

    這樣的夢,段灼夢見過無數次,可每一次,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戛然而止,他的大腦清醒,總提醒著他這是多麼不切實際的事情。而此時此刻,這種不切實際正在發生。

    段灼紅著眼睛,猛地提了口氣,將迷霧中的那抹光亮狠狠擁進懷裡。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呼吸是燙的,蔣隨的也一樣,纏纏繞繞,起碼把屋裡的溫度拔高到了三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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