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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7:26:36 作者: 陳隱
可他不敢說。
因為他知道,蔣隨一定不會做這樣的夢,也不會有人對好朋友產生那樣的邪念。
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段灼回過神,才發現自己被程子遙盯住了,倉惶地收回視線。
「他臉上有花啊?」程子遙問,「你老盯著他做什麼,我問你問題沒聽見?」
段灼疑惑地「啊」了一聲。
程子遙嘆了口氣,像是很無奈地又重複了一遍:「我問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怎麼眼睛怎麼這麼腫。」
段灼摸了摸自己的臉,心虛地垂著眼:「可能吧,我昨晚睡得比較晚。」
蔣隨的內褲套一半,回過頭:「是不是我睡相不好踢到你了?」
「沒……」
段灼看著程子遙從包里翻出衛衣和褲子,在空中甩了甩,然後幫蔣隨套上,再之後,蔣隨圈著程子遙的肩膀下了床。
全程,倆人都在吵鬧,蔣隨嫌程子遙笨手笨腳,而程子遙嫌他沉得像豬。
段灼在想,為什麼同樣是朋友,在蔣隨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刻,總是會下意識地尋找程子遙而不是他呢。
進來給隔壁床換藥的護士忽然將窗簾全都拉開,屋子被照得亮堂堂,段灼的思想就這樣暴露在陽光下,曬得發燙,罪惡感在心底滋生。
為昨晚的夢,也為夢裡的自己。
究竟為什麼,在蔣隨靠近的時候,不願起身逃開?在期待著什麼?又為什麼……會因為這個夢境被打斷而感到不悅?
問題接連不斷地砸下來,模模糊糊地為他指出了一個方向。
他抬頭,看著身旁的人。
與夢中相反的是,蔣隨並不會牽起他的手,更不會貼上來靠近他,問他想不想體驗一下接吻的感覺。
他要做的,或許是挖個坑,然後把這個夢埋起來,填上厚厚的土。
走進洗手間,段灼站定在鏡子前,光潔的鏡面,映出了一張心事重重的臉,眼底血絲交錯,下巴隱約冒出一點胡茬。
他開冷水洗了把臉,而後甩甩腦袋,試圖想些別的事情,但是沒用,他越是告訴自己別去想,滿腦子就全都是蔣隨的聲音。
下頜掛著的水珠終於承受不住,滴落在了手背上,痒痒的,像夢裡,蔣隨用手指輕輕刮蹭他手背。
想到這,耳朵又開始發燙,段灼煩躁地抓了幾下頭髮,欲哭無淚。
他的身體好像陷入了沼澤,頭腦尚且還能理性的思考,想要帶著他逃離,但越是分析、掙扎,身體陷得越深,一切都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輪流洗漱完,段灼幫蔣隨收拾了一下換下來的髒衣服,然後下樓把輪椅退了,有了明確的事情要做,他的頭腦清醒許多。
等把掛號費結了,段灼又扶著蔣隨去食堂買早點。
「你別像攙老佛爺似的攙著我,讓人看見怪不好意思,」蔣隨收回手說,「我自己也能走。」
「我這不是怕你摔了嗎。」
「哎喲,摔不了。」
醫院的早餐很豐盛,大清早就有油潑麵和臊子麵,蔣隨饞得不行,但醫生說這一周要忌辛辣也海鮮,段灼只幫他要了碗清粥、一籠糯米燒賣和兩個茶葉蛋。
程子遙嘬著麵條兒,時不時來一口鮮豆奶,蔣隨喝著稀粥乾瞪眼。
「你吃麵動靜能小點不?吵到我了。」
程子遙不為所動,舔了舔嘴邊的辣油,吃得更歡暢了:「這家麵條好有勁道。」
蔣隨把筷子伸到他碗邊,試圖去撈一筷,剛巧被段灼看見,一掌打在他手背上。
「噝,」蔣隨瞪著他,「我就吃一口。」
「醫生說不行。」段灼把剝好了的茶葉蛋放到他面前的小碟子裡說,「你吃這個。」
程子遙壞笑著:「就是,你就吃蛋吧,以形補形。」
蔣隨一口咬下半個,喝粥囫圇順下去:「這蛋黃好干啊,噎死我了。」
程子遙說:「有的吃就不錯了,你以為醫院食堂和便利店一樣啊,還弄糖心的供你挑。」
段灼把碗遞到蔣隨跟前說:「蛋黃不愛吃給我,你吃蛋白。」
第45章 紅絲帶。
回寢室靜養了幾天,蔣隨那裡不疼了,又變得活躍起來,每天都比段灼起得早,且行蹤飄忽。有一天晚上,段灼打了十多通電話給他,想問他吃不吃夜宵,愣是沒人接,急得不行。
因為平時蔣隨的手機都是二十四小時開機,就沒有他聯絡不上的時候。
後來程子遙告訴段灼,二月份上海會舉辦一場全國短道速滑賽,隊裡的人都在為此做準備,而且這次是代表了省隊參賽,他們白天要乘車去十多公里開外的南城省隊訓練,晚上再一起回來。
省隊的教練比較嚴格,訓練時不允許大家帶手機。
也是奇怪,蔣隨忙起來的時候,J先生竟然也不回他消息了。
有兩次,段灼一早給他發消息,說要去上課了,等到快中午的時候,J先生才回兩個字:「午安」。
還有一次最誇張,段灼下午看見了雨後彩虹,歡欣地拍照分享,結果到第二天,J先生才回了一個「哇哦,漂亮」,緊跟在後邊的是「我要先去吃飯了,回頭再聊」。
這回復過於敷衍,把段灼給整鬱悶了,心說是不是自己有什麼話得罪到對方了,於是回頭翻看了整整一個月的聊天記錄,確定沒有怠慢到對方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