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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7:09:30 作者: 白桃泡泡茶
如果他還在的話,又怎麼會放任北岐的軍隊進犯中州?
所以自然是——
「死了。」姬衡啞聲道。
「死了?」莫萱不敢置信,按照姬衡所說,這位將軍驍勇善戰,怎麼會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死了,於是她反問:「如何死的?」
姬衡哂笑:「還能有什麼原因……無非是——」
他一字一頓:「功高震主。」
話落,空蕩的宮殿驀地響起咔嚓一聲碎瓷聲,莫萱循聲轉過頭,就見顧染音身子對著她,手裡還握著一個狀似瓷杯的東西,維持著一個要把杯子遞給她的姿勢。
為什麼說是狀似瓷杯,因為那隻杯子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模樣,說是碎片都是抬舉它,青花瓷樣的宮廷御用杯在男人手中瞬間化成了齏粉。
滾燙的茶水流了滿手,冷白的肌膚頃刻紅了一片。
「師尊你怎麼樣?!受傷了嗎?怎麼這麼不小心!」
幾乎一瞬間,莫萱根本顧不上其他,忙把那隻染上水漬的手拉到眼皮子底下。
對此顧染音儘量強忍著情緒,扯了扯嘴角道:「為師無妨。」
他的嗓音壓抑著驚濤駭浪,但莫萱急於為他療傷,也沒多注意。
「疼麼?」
她說著接過姜芙兒適時遞過來乾淨帕子,將沾濕的手心仔細擦乾。
「……」
見他不回答,她又向宮人要了幾塊碎冰敷在傷處。見紅腫逐漸消了,莫萱這才鬆了口氣。
她的視線從掌心處抬起,一抬眼就撞見男人還未來得及收起的陰沉臉色,像是忽地想起什麼不好的事來。
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狠厲是莫萱從前從未見過的。
就連那雙瀲灩含情的桃花眼也蒙上幾分凌厲陰翳。
見狀莫萱更加擔憂,她仰頭皺眉道:「師尊這是怎麼了?」
少女茶色的杏眼裡閃爍著憂慮,見此,顧染音抿了抿唇,摒除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僵著臉色安慰地解釋道:
「為師只是看不慣這個皇帝的做派。」
這個解釋過於敷衍,莫萱是不信的,但見他不想多說,她也不想過多追問。
於是她托著他那隻受傷的手,繼續聽姬衡講述之後的事。
霍將軍遭到老皇帝忌憚後,被有心之人污衊造反,隨後便是秋後處斬。
霍勉死後,世上再無霍家軍。自此之後南北兩國對中州的占領侵伐一發不可收拾。
「不光是霍勉,還有舊朝的一些肱骨之臣都是死於他手。」說到這裡,姬衡青澀的眉眼沉了幾分戾色。
姬衡是朝中重臣推舉而出的太子,也是老皇帝唯一的兒子,他有經國治世的才能,原以為自己能挽狂瀾於既倒,拯救中洲的黎民百姓與水火之中。
可他卻被昏聵的老皇帝擠兌忌憚,老皇帝嚮往長生,長年被那幫閹人所惑,服食所謂的長生不老丹,以為自己能與天同壽,所以根本不需要繼承人。
因而對他這個被官員推舉出來的太子深惡痛絕。
這個官僚腐敗,官官相護的朝堂,已然爛到根里了,若不是舊朝肱骨以死相逼,老皇帝怕是早就罷黜他這個太子。
官宦不願放財,外敵不願退兵,百姓無力反抗,這是個死局,這個國家是塊連遮羞布都蓋不住的腐朽廢土。
這片國土但凡還有一絲復生可能,姬衡都不會選擇頭也不回的離開。
當初內閣大學士齊禮和禮部尚書林聞為了固住他的太子之位,被這狗皇帝活活剮死在養心殿外,而當時的養心殿內,他正寵幸著曹賢給他供上來的青城瘦馬。
狗皇帝活得瀟灑自在,而這些清正廉明、一身風骨的名士卻死在了這片爛泥地一樣的腐朽廢土。
何其諷刺啊。
直到黎笙笙抬手安撫地順了順他的背,姬衡的臉色才好看些許。
話題回到一開始,姬衡看了眼對身旁男人一臉關心的少女,煞有介事開口:
「雖說我不知這宮殿是怎麼回事,但有個人肯定知道。」
於是翌日一行人換了身行頭,由姬衡掩護,去了太子太傅府上,他們人多目標太大,因而便只有莫萱和顧染音出了宮。
不同於盛京的奢靡繁華,李御的府邸顯得相當清簡,可能唯一值錢一點的就是大堂正中央高高掛起的那副山水畫。
「太傅還留著這幅畫。」姬衡目露感慨。
李御淡聲一笑:「太子誠心贈予,老夫怎會隨意丟棄?」或許因上了年紀,如今他笑起來都會輕咳兩聲。
這副山水畫是姬衡幾年前為恭賀他六十大壽相贈,也是姬衡手中最後一副絕筆畫,自此之後,他終日陷於朝政傾軋,再也沒碰過此物。
知道他們來此處是想問什麼,李御便索性直言不諱了。
「那座宮殿名為虛妄宮,裡面住著陛下新擢的現任國師——玄清道人。」
「國師?」姬衡諷刺一笑:「又是個說是能給他練不老丹的騙子吧。」
李御不作評價,只別有深意道:「這國師跟那位曹公公可交情匪淺吶。」
他們說話的功夫,莫萱幾乎可以肯定,太傅口中的國師,就是蘇不語的化身。
可她實在不明白,蘇不語從飛靈谷逃出,甚至費盡心機偷走了預神骨,難道就為了在中州當個國師嗎?
這不像他。
但莫萱一時理不清,索性就先拜別老太傅,跟其他人一起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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