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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6:58:57 作者: 宇宙第一紅
煙楣最開始還試圖維持她女官的身份,比如下去挺胸抬頭的走兩圈之類的, 但是她往馬下一望, 瞧見了滿地的血,便覺得頭暈目眩, 後背冒冷汗,一陣犯噁心, 坐在馬上都坐不穩,整個人往後一靠,全都窩靠到了季妄言的身上。
彼時正是盛夏,白日間烈陽灼燒, 煙楣卻出了一身冷汗,季妄言瞧的心疼,便抱著她, 捏著馬韁,從滿是血腥的宅院中縱馬走出來, 去了街道樹下陰涼處。
他沒帶水囊,便向身後的暗衛比了個手勢。
暗衛轉瞬間便提來了個水囊, 季妄言餵給煙楣喝。
那時青天白日, 身後是血腥遍地的街道,樹下是黏在一起的一對鴛鴦, 煙楣飲了兩口,回過神來後便要推季妄言下馬, 她道:「叫人瞧見了。」
他們是來抄家抓人的,一路上不知道引來了多少人瞧呢。
季妄言本想說「早被人瞧見了」,但又不想惹煙楣生氣,小狸奴臉色太白,都快吐出來了,他便翻身下馬,去騎了另外一匹,回了北典府司。
煙楣對北典府司也毫無認知,她想像之中的「審案」,大概就是一群人查案,然後在堂上開審,堂上的大人放出一個個證據,然後犯人就俯首認罪——這是她以為的審案。
但季妄言把這群人拉到北典府司之後,問都沒問一句,直接拉進了北典府司的詔獄裡就開始刑訊逼供。
那是煙楣第一次進北典府司的牢獄,她估摸著自己也應該是最後一次進去了,她只進去看了一眼,便被慘叫聲和血腥氣逼的跑出來了,被季妄言抱到了北典府司辦案的大殿內休息。
大殿內寬敞明亮,靠窗口處有一個矮榻,季妄言把她放在上面,伸手揉她的腦袋,哄她:「好楣兒,歇口氣,一會兒幫孤整理卷宗可好?」
煙楣知道,他是看她成了這樣,不想讓她再下詔獄裡去了。
煙楣也不想再去詔獄裡去了,她一貫是個不愛為難自己的人,便窩在塌上順從的點了點頭,季妄言疼愛的揉著她的臉,還喚人來給她拿了一盤荔枝吃。
被冰鎮過的荔枝涼甜多汁,煙楣靠在季妄言的腿上,問他:「季妄言,這些大案子...都是這麼查的嗎?」
季妄言拍著她的背,不知道該如何與她解釋。
這個案子是早有預謀,所有證據都已經被順德帝備齊了,下面這些人的供詞其實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朝堂之上的風波,是世家門閥與東宮之間的拉鋸,是不斷的攻訐與權勢傾軋,是奪權與打壓門閥,這些人的證詞,不過是其中一環而已。
但小楣兒不懂。
她連一個案子都沒見過,甚至都沒上過官堂,她哪兒知道這其中的貓膩呢?
季妄言捏著她臉上的軟肉,與她道:「看情況,若是證據確鑿,可以這麼逼供,但大多數案件沒有這麼多證據,所以需要審。」
煙楣「噢」了一聲,塞了一口荔枝肉。
她懂了。
因為證據確鑿,所以可以直接打。
季妄言也沒有繼續解釋,他還需要去詔獄裡刑審,然後把供詞整理出來,今晚直接去面聖,明日去打一場硬仗。
他今日的動作,早已是朝野震盪了。
在號角吹響之前,季妄言最後揉了揉小狸奴的臉蛋,哄著她道:「好楣兒,這幾日都不要出去了,留在北典府司里,陪孤辦案。」
他是東宮太子,那群世家門閥弄不死他,但是弄死一個煙楣綽綽有餘,他不想叫煙楣涉險。
留在北典府司內最安全。
煙楣渾然不知,躺在矮榻上、含著荔枝肉「唔」了一聲,睜著水汪汪的眼睛點頭。
她會好好幫著殿下整理卷宗噠。
季妄言便從殿前離開,入了北典府司的詔獄。
北典府司的詔獄是在地下挖出來的地牢,暗無天日,夏日裡,地面之下也很冷,一位位大人被扒了官袍捆到了木架上,鞭抽拷打。
季妄言只是借了北典府司這麼個地方,但是動用不了這裡的人,做審訊的,還是他的左侍衛長。
被拷打的人是周左相,年過半百,沈腰潘鬢,同時也是京城最大的士族,周家的人,他在位多少年,周家便強橫了多少年,漠北一半的軍餉都被他吃下了。
左侍衛長在抽打他,但用處不大,周懷景可以硬抗。
他滿臉血跡,但一言不發。
秦七夜攜證據入京的事情,雖然是隱秘消息,但是他們周家的人一清二楚,因為派過去殺秦七夜的就是他們周家人。
順德帝想借秦七夜揭發出漠北貪污案,他們想殺掉秦七夜,掩蓋這個案子。
但是他們沒蓋住,還是讓太子站出來了。
沒人比他更清楚太子是想做什麼,貪污案只是一個由頭,太子和順德帝是要削門閥。
所以他可以死在這,但不能認罪。
他認罪了,等著周家的就是覆滅。
宮裡出來的人,審訊的手法自然比不上北典府司的人,季妄言靠在椅上瞧了片刻,叫人拿剔骨刀來。
「周大人應該知道的,孤以前,很愛來北典府司的詔獄玩。」
左侍衛長將一柄刮骨刀雙手捧著遞給季妄言,季妄言抬手接過,冷冽俊美的臉上帶起了一絲懷念的笑意:「那時候,孤可跟指揮使大人學了一手好手藝,沈指揮使說,那叫庖人,今日,便叫周左相,嘗嘗孤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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