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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6:58:57 作者: 宇宙第一紅
身前的周行止還在講話, 他神色冷清, 用一種毫無迴旋餘地的態度說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煙楣,這些事, 容不得你我來做決定。」
他的聲音像是被茶水衝過的樹葉一般,飄飄忽忽、打著旋兒落到煙楣的耳朵里,煙楣分明聽見了,卻一點都沒入到腦子裡, 她的目光擦著周行止的肩側向後落去,遠遠地落到了季妄言的方向。
季妄言靠在霧松樹上,高大的霧松樹枝幹蒼勁, 陽光透過蔥鬱的針縫落到他冷冽鋒銳的臉上,長樂郡主興奮地在季妄言身前蹦來蹦去, 季妄言卻根本不看她,只遠遠的一抬眸, 如捕獵的蒼狼一般, 瞬間將煙楣捕獲進他的瞳眸中。
煙楣心頭一緊,她怕季妄言又發瘋, 趕忙看向周行止。
周行止正蹙眉道:「你既已與我訂婚,便當學著相夫教子, 治理後宅,而不是每日與我尋麻煩,你出身庶出,更要勤勉自身,端正做派,才可為我周家婦——」
若是以前,她聽了周行止這話,定是要黯然神傷、懷疑不安的,她一直都因她是個庶女而暗暗自卑惶恐,但現在,她根本不在意周行止這番話了,因為她知道,是不是庶女並不重要,她就算是庶女,只要找准方法,也能平步青雲,就算煙桃是嫡女,走錯了路,也是萬劫不復。
周行止的話也並非是為她考慮,她能夠感覺到,周行止只是想通過這種言論來讓她「聽話」、「低頭」罷了。
但煙楣一點都不害怕,也不在意。
比起來季妄言的兇殘,周行止還差上一大截呢。
她原先喜歡這個人的時候,為這個人患得患失,現在不喜歡這個人了,反而漸漸瞧見了他身上的缺處。
他自詡公子,但傲慢無禮,從不真正的將她放在眼中過,她又何必為了這樣的人黯然神傷呢?
煙楣便打斷他的話,道:「周公子,縱是有我父母之言,我怕是也無法與你成婚,我之前一直未曾與你言明過,我已是東宮屬臣了,朝中有禁令,同入朝為官者,不可為夫妻,我已領了官袍與官印了,待到日後,我會向我父親稟明,請母親出面,與你解除婚約的。」
她看向周行止,本不想說些什麼難聽的話,畢竟日後可能還要同朝為官,但是一想到周行止當初總是貶低她、瞧不起她的樣子,她心裡就生氣,沒忍住,陰陽怪氣了一句。
「煙楣自知為庶女,身份低微,自不配周公子,便祝周公子日後去尋得良緣相配吧。」
她偽裝的功夫不到家,嘴上說「自不配周公子」,但臉蛋上卻掛滿了「現在我是官啦輪到你配不上我了」的小小傲氣,小下巴一抬,尾音都跟著向上扯。
像是只記仇的小壞貓,被人欺負了就偷偷用爪子抓人,因為爪牙還太小,所以沒什麼威脅性,只讓人發笑。
季妄言望見她這幅張牙舞爪的做派,就覺得心裡堵著的惱火輕了幾分。
好楣兒,今日真乖覺。
季妄言原本壓下去的眉眼又緩了幾分,他的目光落到一直在他面前吵鬧的長樂身上,語氣平淡的道:「孤今日是來尋孤的屬官的,孤有正事要辦,沒空回國子監讀書。」
長樂臉上的笑容便僵住了,她的目光隨著季妄言的目光一起看過去,便看到煙楣正和周行止說完話後,昂首闊步的走過來。
周行止的目光一直跟著煙楣走,他目光急迫的盯著煙楣的背影看,像是盯著一個即將跑掉的貴重物品一樣,分明慌得連手掌都攥緊了,但卻硬是咬著牙站在原地沒動一步。
煙楣也不在乎他動不動,她甚至都沒分給過周行止一個眼神,只一路快步走來,到長樂與季妄言面前時才停下。
「煙楣見過太子殿下。」長樂在一旁,煙楣便行禮道。
「跟孤走,有事吩咐你做。」季妄言掃了一眼煙楣,面上雖沒什麼情緒,但煙楣一瞧見他就知道,這狗男人心裡舒坦著呢。
他就是這麼好哄,稍微順著他捧兩下,就能把他捧到天上去。
現在的季妄言一點都不凶啦,也瞧不出來哪裡聰明,很好糊弄的。
她落後於季妄言半步,跟著季妄言走,唇瓣卻不由得勾起來。
他們倆走出去的時候,煙楣才記起來她竟未跟長樂郡主道別過,方才季妄言一叫她,她便跟著走了!
於是煙楣走過了兩步後,又匆匆回過身,與長樂道:「郡主,煙楣先隨殿下去辦公務了。」
長樂站在原地,眼巴巴的望著他們。
她瞧見太子哥哥走在前面,頭都不回一下,但步伐卻放的慢了些,讓煙楣回身說話之後也能跟上,煙楣自然地跟在她太子哥哥身後,回眸時笑顏如花,她本就生的明媚惹眼,現下一笑,那眉眼間的風情便綻開,明晃晃的,如一碗清酒,甜香迷醉。
森森綠林里,遠遠鐘聲起,他們二人相伴,一路走進霧松林里,苔痕上階綠,鞋履映草色,他們從林間小道往國子監外面走,像是要一直走出很遠,走到長樂跟不上的地方去。
她後知後覺的點了點頭,道了一聲「好」,只是那聲音落下時,季妄言與煙楣都已經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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