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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6:57:28 作者: 漁俏
【ZY】:身體不舒服,請假了。
【CC】:哪裡?
艹。莊嚴火氣一下就上來了。心說別的地方慣著你我樂意,可這說話打謎語的爛毛病死也慣不得。
【ZY】:什麼哪裡?話說清楚。
【CC】:不是病了?哪裡不舒服。
哦。莊嚴剛冒頭的火氣還未成型便噗地熄下去,回覆說頭疼。
這下對面徹底沒回應了,莊嚴等了好幾分鐘才息屏。沒頭沒腦聊了幾分鐘,菜盆里的水冷了下去,莊嚴手放進去凍得一哆嗦,只好重新接盆溫水洗菜。
院子裡突然喧鬧起來,小孩子歡快的笑聲傳進了廚房。莊嚴下意識循著聲音向外張望,不巧視角被聖誕樹擋了個嚴實。
林若萍拎著壺菜油回來,帶來一陣冷冽的寒風,莊嚴哈了哈氣,把洗好的菜裝好,仰頭問她,「林姨,外面怎麼了?」
林若萍笑道:「蛋糕送來了,孩子們正高興地撒歡呢,我幫著抬進屋的,聽送貨的小哥說有三層,你也太破費了,這錢怎麼說也該我出。」
「這有什麼。」莊嚴彎彎眼,暖色燈光映入眼中,淡色眸光閃閃發亮,「我和楚沉是好朋友嘛。」
「是啊。」林若萍神色溫溫地點點頭,她是很平易近人的長相,即使不再年輕,細看亦能從和藹的笑容中窺見幾絲美麗。
「我以前很擔心。」她嘆了口氣,「小沉脾性太冷淡,又不愛說話,從小沒交過幾個朋友,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我看著心疼。我不懂你們現在的年輕人是怎麼相處,但是小莊你啊,是第一個給他過生日的朋友。」
「嗯?」莊嚴笑臉凝固,「第一個?」
林若萍笑了笑,「對啊,像要搞什麼了不起的活動一樣,吃的用的成躺往這邊送,還專門列了計劃,弄的我都跟著緊張。」
莊嚴聽著她說的,思維卻發散到了另一個地方,忽而由此想起一件梗在心底至今無法釋懷的事情來。
他甩干手上的水珠,搓了搓臉,「林姨,我之前聽人說,楚沉被領養過是嗎?」
林若萍聞言,表情怔愣了一下,雖然下一秒就恢復了正常,但莊嚴還是敏銳地注意到了,他沒來由的心下一沉,直覺這段往事不會美好。
林若萍停了手上的事情,對上莊嚴詢問的視線,兩人默然無聲地對峙著,窗外小孩子嬉笑打鬧的聲音突然開閘似的從窗口湧入,屋內安靜了差不多一分鐘,她才轉開目光,緊繃的肩背倏然放鬆。
「小沉小時候過得可憐。」她的開場白是這樣的一句,似乎說起以前需要無比強大的決心來支撐,緊接著,她以十分平淡的語氣開始講述起楚沉的某一段曾經。
「我和小沉的父母是大學同學,他媽媽患有地中海性貧血症,可能挺嚴重吧,我當年和他父母沒怎麼聯繫,具體情況不清楚,只知道她剛生完孩子沒兩年就病逝了。這個病遺不遺傳我不知道,但小沉有先天性過敏症,這事兒我也是後來才知道。」
聽到這裡,莊嚴思維散的很快,心說難道楚沉的父母就沒有親戚朋友嗎?再怎麼樣也比流落到孤兒院好吧?他想這麼問,但他嘴唇張了張,選擇了先沉默。
「他來這兒的時候剛兩歲,那時候他個子不高,看著不大一個。」林若萍的兩隻手比劃了一段距離,「長得白白的,看著有點縮,我第一眼看到就覺得這孩子漂亮,就是命苦。」
「當時在院裡不覺得,孩子們都是一塊長大的,他雖然和誰都不親,卻也沒被欺負過,直到開始上小學了,不曉得從哪天起,他每天回來身上都髒兮兮的,臉啊脖子啊像被誰用鞭子抽過一樣,痕跡是一條一條的。」
「偏偏這孩子犟得很,問他怎麼弄的又不肯說,我看在眼裡,一天我去接他,見他和幾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男生堵在校門口打架,幾個打他一個,旁邊圍了好幾圈人,指著他,說他是妖怪,是怪胎。也是那次我才知道他先天過敏,五歲多開始發病了,他那臉是太陽曬的。」
小孩的世界是非觀念不強,情緒也無法收放自如,樂此不彼地表達著對某樣東西的喜愛,同樣,對討厭的事物會理所應當地表現出排斥和嫌惡。
男孩子爭強好鬥,不受年齡約束,大多數人從小如此,楚沉本就不是受歡迎的性格,何況後來發了病,皮膚發紅脫皮,整張臉像被開水燙過,痕跡更是觸目驚心,這直接導致他成了這些人的箭靶子。
有那麼幾個人,以貶低他,甚至打罵他為課間調劑品,一邊發狠叫囂,一邊威脅他不准找老師告狀,以此收穫班裡其他人的關注。一般這種時候,總有那麼一群愛看熱鬧的熱心群眾,為趾高氣揚的幾個人喝彩,順便跟著唾他幾句。
一旦楚沉開始反抗,這些人更會變本加厲,把他是個妖怪的事兒當笑話說,後來一年級某個班出了個怪胎的事傳遍整個學校,每節課間都有人來他們班門口指指點點。
楚沉深受其擾,直到林若萍某天去接他放學,才知道他在學校的境況,而那時他遭受這樣單方面的霸凌已經有兩個多星期了。
有人說小孩的傷害不是傷害,可這話本身就是個謬論。旁人總覺得小孩子不記事,一些事情隨著時間自然而然就忘了。
這件事楚沉忘沒忘林若萍沒問過,只是從那以後,楚沉變得愈發沉默,有時候甚至兩三天不開口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