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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6:57:28 作者: 漁俏
    【文淇】:他就是有點調皮,別看他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又很討厭,他這個人真的很好的,他幫助過我好幾次,雖然他可能已經不記得了。

    女孩子說的話有些反覆,像是經過許久的深思與推敲,每敲下一個按鍵或文字心裡都帶著羞澀,是那種試圖幫在意的人解釋,卻又怕被旁人看出自己主觀情緒太濃重的欲蓋彌彰。

    楚沉緊蹙的眉好不容易鬆開,如今又重新蹙緊。

    方文淇小時候不叫這個名字,福利院的小孩無父無母,也就沒有姓氏,大家都只叫小名,需要上學的,就跟著林若萍姓。

    楚沉兩歲進的福利院,有記憶時身後就跟著方文淇和另外幾個喜歡叫他哥哥的小孩子,方文淇初一的那年被一對中年夫婦領養,自此兩邊的聯繫驟減,好在關係沒有隨著時間變淡。

    【CC】:你想說什麼?

    頁面頂端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楚沉耐心地等了一會兒,新信息才跳出來。

    【文淇】:高一上學期的半期考試我考砸了,在班裡墊底,數學我只考了幾分,拉低了整個班的平均分,當時的班主任把我叫去辦公室狠狠罵了一頓。後來可能還是生氣,當著全班的面指著我罵,提了幾句我的身世,我當時恨不得直接去死,太丟人了,所有人都看著我,諷刺我,嘲笑我。只有莊嚴,他衝上講台把那老師給揍了一頓。

    還有幾件細碎的小事,楚沉沒有再看,他摁掉手機,從桌下拿出一個小盆進了衛生間。

    第17章 萬惡之源

    楚沉擰開水濡濕毛巾,先洗了一把臉。他使了很重的力,來回洗了三四遍,洗完狠狠吐出一口氣。

    洗手台前的橢圓半身鏡上布滿了水霧,鏡子裡的人額發濕透,臉龐由於用力揉搓有些發紅,面無表情的臉看起來頹喪又可悲。

    笑?要怎麼笑?

    楚沉面對鏡子,伸出兩根食指按住嘴角,往上輕輕戳了戳。

    醜死了。

    一板一眼的一張臉,強行上揚的嘴角弧度,就像馬戲團里蹦蹦噠噠的花臉小丑一樣,滑稽可笑。

    復學的這幾周,他每天都活在自我掙扎中。對唐浩的愧疚、唐洛洛歇斯底里的質問與奚落,堵不住的荒唐流言與比流言還要悲哀的現實時時刻刻折磨著他。受盡白眼、孤立無助,偽裝堅強的日子幾乎將他累垮。

    他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

    中午在食堂,他其實差點沒繃住。

    莊嚴被噴一臉的牛奶,驚慌站起來的瞬間,他覺得有些好笑,包括周圍人的反應,比如滿場找紙巾,卻什麼都摸不出來的那刻。一小會兒的插曲像是一種無聲的熱鬧,最重要的是,他參與其中,他也是故事中某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

    楚沉一眨不眨地盯著鏡中的小丑看了許久,隨後湊近,抬手將還未蒸發的霧氣抹開了。

    緊接著他又在馬桶旁取來另一個稍大一點的盆,脫了身上汗濕的T恤順手就給洗了。

    他們這間宿舍只住了三個人,另外兩個是隔壁班的,一班住校的男生就他落了單。平常那兩個人聊天幾乎不會帶他,洗漱用具也獨自購置了一架雙層木桌來放,就為了和他分開。

    剛開始楚沉還會感到不解和生氣,現在他已經學會了隨遇而安。

    快一點了,舍友還沒回來,估計又跑網吧去了。楚沉見怪不怪,等掛完衣服才想起進來時忘了拿換洗衣服,沒辦法,他隨便擦了擦身體,就這樣光著出去了。

    拉開衛生間的門,旁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你洗完啦。」

    莊嚴兩手環胸,歪著腦袋倚在牆邊。

    楚沉是真沒防備,這突如其來竄出一個活生生的人,嚇得他當即往後退了兩步。

    「哎,我嚇到你了?」莊嚴面露興奮,見楚沉木呆呆地瞪著雙眼,一條褲腿挽到膝蓋,上半身光著,拖鞋都翻了一隻,整個人腦門上就貼著「你他媽嚇死老子了」幾個大字。

    這還是莊嚴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大驚失色的模樣,簡直是意外收穫。莊嚴下一秒就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你他媽向老鼠借的膽子吧!」

    滿屋的笑聲催回了楚沉的神志,他好好站直,做好表情管理,這才問:「你來這裡做什麼?」

    「哈哈哈!」莊嚴縮著肩膀,像只成功偷食的老鼠似的憋笑,手指挑走笑出的眼淚,深吸氣壓抑笑意,等不那麼想笑了才指指衛生間的門:「我想借你們宿舍的衛生間用一下。」

    楚沉眉心很輕地皺了一下,他倆算不上熟,說實話他不太願意,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見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的某人直勾勾盯著他看。

    「這世界真魔幻,你瘦得跟棵竹子似的,居然有腹肌。」莊嚴一驚一乍道。

    確實有,而且好幾塊。楚沉下意識挺了挺背脊,剛準備說話,腹部就被面前的人飛速摸了一把。

    「我去,硬的,真材實料啊!」莊嚴回味了一下觸感,伸手還想再摸。

    他手伸到一半就頓住了,他在無形中感受到了壓迫,抬眼就見楚沉正垮著一張臉釋放冷氣。

    他當即收手,並從善如流地垂下頭一本正經道:「對不起,如果你不喜歡,那我就不摸了。」

    廢話,誰會喜歡?

    楚沉鼻翼微動,面上靜默著,只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就這麼驢頭不對馬嘴的聊了幾句,莊嚴自來熟地晃進了衛生間,楚沉也沒心思趕人了,在衣櫃裡撈了件新的T恤穿上,正打算上床睡午覺,就聽衛生間裡傳來呼喊:「楚沉,你們這噴頭是怎麼用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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