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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6:45:45 作者: 思弋
    俞屹冬啞然失笑:「你是知道什麼內情?行,那你就讓他帶現在的女朋友來露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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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介舒把頭埋在曲起的胳膊里,身體捲成一團,悶聲緩了好一會兒,緊張蜷起的腳趾才放鬆下來。兩頰仍燙得厲害,髮絲間一層薄汗,發尾粘在汗津津的頸背上。

    莊嵁在她背後側身躺下,挑手把她亂成一團的長髮捋到耳後,手臂越過她的腰,握著她攥在身前的手,探頭親吻她肩膀上空出的那塊皮膚,又深埋在她後頸之下。

    兩邊都餘韻未消的心跳聲隔著皮膚交疊,像曲尾戀戀不捨淡去的鼓點。

    「為什麼你的帳號是『Look on down from the bridge』?」

    介舒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怎麼找到的?」

    「就那麼聽說了。」

    「Mazzy star一首歌的名字,隨便取的。」

    「嗯,我找到了,那8860呢?」

    她疲倦合著眼,懶懶地張了張口:「你家電話。」

    「我自己都忘了。」莊嵁稍抬起頭,細緻地觀察著她的髮絲在陽光下透出的褐色弧光。

    介舒有些困了,卻感覺到攬著她的那隻手加重了力度,整個後背都被更密切地緊貼著,生生把她的困意一點點驅散。

    「你記不記得小時候你們家附近那片湖?」

    「嗯。」

    「湖上有一座木橋,很舊的那個。」

    「嗯,看起來快斷了,那時候我們都不敢走,只開船到橋洞裡玩。」

    「對,就那座橋。以前我在家翻到過一張照片,裡面是我很小的時候,也沒什麼記憶,當時你應該還沒出生。」

    「什麼照片?」

    「有兩個我不認識的人抱著我,看起來很像一家三口,當時我問我爸,他說這是我不認識的叔叔阿姨。」

    「你覺得那是你爸媽?」

    「我不知道,後來再也沒見過那張照片,可能是我爸藏起來了,我也不記得照片裡的人長什麼樣了。」

    「如果你想找,我們就去找。」

    她忽然笑了,眼裡湧起一陣溫熱,所幸背對著他。

    「你記得我們的船是怎麼沒油的嗎?」

    「開太久了。」

    「不,是因為出發的時候就幾乎沒油了。」

    「你知道還往外開?」

    「嗯,我還知道當時你不會游泳,船上只有一件救生衣。」

    莊嵁聞言安靜下來,隱約感覺不太對勁。

    介舒接著說:「你當時真的只是個小朋友,好多事根本記不住,那天回去之後你發燒,其實根本不是因為累,是因為掉進水裡了。大人們也只注意到船沒油了,就都沒有多想,只有我知道。」

    她明白莊嵁對此印象模糊、記憶混亂,甚至攬著她的手也僵了,又說:「那時候我在學校沒有朋友,因為同學的家長都知道我爸是幹什麼的,就不讓他們跟我玩,所以我在學校特別痛苦,也不知道怎么小小年紀就不想活了。」

    他突然扳著她的肩膀硬是把她翻了個身,緊盯著仰天躺著的她的臉道:「你當時……」

    「我跳下去了,你個小屁孩穿著救生衣來撈我,撲騰得熱鬧,最後反而是我把你救上去了。」

    「我剛才差點以為你當時準備把我推下去。」

    「也不是沒想過。」

    「要是我當時沒跳下去救你呢?」

    「我不知道。」

    他滿臉憤懣,像是面對眼下的事情一樣震怒,又迫使自己從她的表情里多發現些什麼秘密,可她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似乎只有把這獨自悶在心裡多年的秘密爆出來之後的爽快。

    他卻後怕起來。

    她眼前一暗,身體就被箍住,他把頭埋在她脖子邊上,又是抱又是壓,像是要把她按進床墊里。

    「幹嘛?」她的聲音都被擠到變形,「為不記得當時自己的英勇場面感到可惜?」

    耳邊的呼吸聲輕顫,暈開溫熱的水汽。

    她輕舒一口氣,把喉間酸楚咽回去,避開傷口,反手輕揉他後腦。

    情意濃厚的時刻,床頭柜上莊嵁的手機突然嗡嗡作響,他趴在介舒身上拖了一會兒時間,才不耐煩地撐起身伸手去拿。待他看清了屏幕上的備註後,他忽得嚴肅坐起。

    「別說話,」他接通電話,坐到了床沿,語氣沉著下來,「喂,姑姑。」

    聽到這稱謂,介舒臉上的表情兀自暗了下來。

    「好多了,晚點去換個藥就行。」

    她聽著莊嵁禮貌謹慎地回話,心情便一路降到冰點。

    她緩緩抬起腳,用腳趾尖去觸碰他的腰側。他連忙一手擒住她的腳踝,回頭對她皺了皺眉,悄然搖頭,維持對著手機應答的語調平穩。

    她乾脆地掙開他手收回腿,坐起來,跪著爬過去湊到他旁邊,有些粗暴地跨坐在他腿上,罔顧他驚詫又慌亂的神情,直接上手往他胸口摸,又被他一手握住,以眼神制止。

    現在他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攥著她的手,腿也被她壓著,只能抬眼盯著她,無聲地勸她別輕舉妄動。

    可他身上這個人從小就愛給他找不自在,尤其是當她心情不好的時候。

    介舒側下脖子蜻蜓點水般吻了吻他的臉頰,又挺直上身,回到剛才居高的位置垂眼和他對視。這時候莊嵁還沒意識到她醞釀在心的下一步惡趣味,只無奈地對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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