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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6:45:45 作者: 思弋
    俞莊嵁沒動,仍示意介舒上車,並不打算服從的態勢。

    那邊又說:「就幾句話。」

    「給我,」介舒折回來拿過手機,「說吧。」

    「你一個人聽。」

    介舒關掉外放,把聽筒湊到耳邊:「趕緊說。」

    「不要告訴俞莊嵁我的身份,就當你為你爸做的最後,也是唯一一件事。」

    「如果我非要說呢?」

    「那我也沒有辦法,如果事情敗露,我會自我了結,到時……你就徹底自由了。」

    電話掛斷,介舒聽著盲音靜了一會兒,罔顧現場三人的好奇,轉身徑直打開車門:「小莊,我們走吧。」

    汽車啟動,俞莊嵁仍保持著手部動作,倒退著上了車。

    瞿榕溪放下手,回頭,眼看著車子開遠,咒罵著鏟了一腳路邊的沙石。

    1

    遲鈍如陳辛覺也察覺到車裡的氣氛很不對勁。

    後視鏡里兩個人都幾乎貼著車門面朝窗外,中間仿佛隔著一道紅海。

    介舒手裡還拿著瞿榕溪的手機,她把屏幕設置成永不鎖屏,接著快速翻閱了消息列表、通話記錄和通訊錄,竟刪得如此乾淨,就像隨時都在提防手機脫離控制的時刻,這意味著他需要背下很多號碼。

    她不受控地乾咳了兩聲,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很久沒喝水了,便問:「有水嗎?」

    「有的。」陳辛覺探身按開儲物格,遞了瓶水過來。

    介舒伸手去接,彎曲手指時覺得骨節脹痛得厲害,胸口也發悶,她暗忖這或許是突然激烈運動的後遺症,轉頭望向莊嵁,見他板著臉不看她,不知道在耍什麼脾氣,便沒有多講。

    她試著去扭瓶蓋,人生中屈指可數的情況,她沒能擰開。

    旁邊突然伸手過來奪過水瓶,再傳回她手裡時,瓶蓋被旋開了。

    她本想誇他一句,再問問他腦袋上的傷勢,可轉頭時他已經又朝向了窗外。

    脾氣上來,她也不想再看他了。

    一路無言。

    車停在了熟悉的居民樓下,介舒剛要開車門,莊嵁那邊的車門已經打開,熱浪湧入車內,車身一晃,人出去了,門也拍上了。

    她手指越來越痛,換了手才打開車門,而窗外的人已經走進了樓道,只留給她一個背影,毫無等她的意思。

    她怒從心起,停止了下車的動作:「這什麼意思?我還沒到站?」

    陳辛覺被她這話逗樂了:「到站了,這都首末站了,趕緊進去吧。」

    「他腦子也被砸壞了?」

    「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剛睡下,還以為在做夢,出發之前還在打點滴呢,現在應該也累了,你體諒體諒。」

    介舒點頭:「謝謝你啊,回家好好休息,辛苦了。」

    「沒事的,你們也好好休息,有事給我電話。」

    她走進樓道,這人本來分明是站在門邊等她的,可一聽到她的腳步聲,就又開始不管不顧往裡走。

    2

    一進門,莊嵁不聲不響地徑直進了浴室,淋浴的水流聲緊接著響起。

    介舒放鬆下來才覺得渾身都隱隱作痛,想來是剛才瞿榕溪那一撞後害無窮,尤其是手指,一碰就疼,她模糊回憶起滑倒的時候,混亂中似乎一拳砸上了茶几底座。

    深呼吸,歇一陣好像又沒那麼痛了。

    她走進臥室在衣櫃裡翻找衣服,莊嵁洗完澡出來,走到了臥室門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見她在裡面,居然調頭走開了。

    介舒不情不願叫住他:「我之前穿過的那件T恤呢?」

    腳步聲和熟悉的香味一道靠近,她側身讓出一塊空地,眼看他俯身拉開衣櫃下層抽屜,直接找出了那件衣服,卻沒有遞給她,而是轉身放在床上,視線平淡掠過她道:「洗過了。」

    他越過她肩側去關衣櫃門,她想著還沒拿內褲,便條件反射抬手去擋。

    不擋不要緊,這一擋手指就撞上了正合上的木門,她都沒來得及驚呼,鑽心的疼就從手指炸開,直衝心臟,她疼得半點聲音也發不出,埋著頭悶聲齜牙咧嘴。

    「怎麼了!我夾到你了嗎?」他不明緣由,只見她握著手腕倏地蹲下,手指好像看著有些紅腫,他不確定她到底傷了哪裡,也不敢直接上手,只好跟著跪在旁邊捧住她手腕,「手指嗎?還有哪裡疼?」

    身上一陣陣生疼,整日整夜的狼狽,不得不埋在心裡的醜聞,莫名陷入冷戰的壓抑,這一刻鋪天蓋地而來。

    混沌中,她腦海里驀然浮現出一個確然的念頭——她媽媽並不愛她,她之前一直不願意相信,但現在這冰冷卻直觀的感受讓她自己無從辯駁。

    「你說句話啊,別嚇我,是不是還有哪裡有傷?」

    她在這聲音里緩緩抬頭,模糊的視野里,莊嵁焦急的神情漸漸清晰。他半跪在地上,捧著她的手,好像這手有多麼金貴,明明連生出她的人都不放在心上。

    「你疼不疼?」聽見她開口,他倒是愣住了,她看著他頭上的紗布,問了他想問她的話。

    「我不疼,你把手鬆開,我看看傷口,」他挪開她攥著自個兒手腕的手,小心翼翼地查看那幾處紅腫的地方,「對不起,我剛才太不小心了。」

    「你道什麼歉,不是你夾的。」

    他突然沉下臉:「是瞿榕溪?」

    她沒有否認,他又追問:「他還對你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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