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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6:45:45 作者: 思弋
    「謝謝,」她一喜,翻開煙盒,「你抽嗎?下午買的三明治……還吃嗎?」

    「不了,你先去洗澡吧,包里有你的衣服。」

    介舒聞言疑惑地拉開手提包拉鏈,熟悉的內衣褲隨即赫然映入她眼帘。

    她頓時雙頰發燙,但這種窘迫的情緒只持續了十來秒,她很快就意識到俞莊嵁必然已見識過自己的貼身衣物,毫無必要忸怩,便調試著進入了一種破罐破摔的心理模式。這堆衣物中並沒有她的外衣,於是她只能從中拿了另外一套他的運動裝,坦蕩地抱著衣服走進浴室。

    令她驚訝的是,這明明是個久無人居的住所,設施竟然維護得如此良好,微燙的熱水將身體裡的涼意一掃而空,各類沐浴產品也是全新陳列,因浴室狹小熱氣易於保存,這一場澡洗得非常暖和。

    身體乾淨溫暖,她拉開門,心情愉悅道:「我好了。」

    俞莊嵁正在圓形的窗邊背對著她抽菸,聽見聲音也並不接嘴,掐了菸頭便兀自走進浴室,還鎖上了門。聽見落鎖的那清脆一聲時,介舒莫名心生不滿——像是誰要偷看他一樣。她一邊勸說著自己不要放在心上,一邊拿起熱水壺去廚房水池裡接水。

    等水開的間隙,她垂眼發現垃圾桶里除了一些擦過灰塵的髒紙巾外,還有幾團滲著紅色的布。強烈的涼意驟然蔓延開來,介舒這才意識到他進浴室時還穿著那件黑色風衣;前腳說不抽菸,後腳自己又點了煙;此前在加油站突如其來的消失也十分古怪;若不是因為他平時的膚色就很白,她必然還會早一步覺察剛才他的臉色有些不對勁。

    而且浴室里的水聲未免有些過於順滑平靜,完全沒有被身體阻擋後的噴濺響動——就像是在空放水。她立刻衝到浴室門外敲門道:「你還好嗎?」

    回應她的只有奔涌的流水聲。

    「莊嵁?你能聽見我說話嗎?你先開門!」

    她呼吸愈發急促,某些塵封已久的歉疚回憶被這扇緊閉的木門一點點喚醒。

    「你是不是受傷了?」

    「別嚇我!到底怎麼樣了?」

    她奮力轉動拉拔著門把手,大腦瞬時間一片空白。

    「你開開門!」

    「你能聽見嗎?」

    「小莊!你快開門!」

    她迫使自己鎮定下來,深呼吸著在屋內奔走尋找能把門砸開的工具,混亂間,隨著門把手「啪嗒」向下扳動,門隙開了一道縫。介舒一個箭步推門而入,浴室內的景象倏然嚇得她倒抽涼氣。

    狹小的空間裡血腥味濃重,地上的人正以一種極為彆扭的姿勢坐在牆邊,一旁的黑色風衣似乎剛從洗手台上滑落,被地上的積水浸濕後,被稀釋的血水便在白色地面上醒目地蔓延開來。

    她遽然眼前發黑,呼吸困難:「傷在哪裡?」

    他臉色煞白,滿頭冷汗,眼睛無力地瞥向她,張了張嘴也沒能發出聲音。

    介舒慌亂地蹲坐到他旁邊,據他身體扭曲的方向掀開他腰側的衣服。傷口似乎是簡單處理過,白色紗布和醫用膠帶蓋在其上,但此時已經被血跡滲透。她蹙眉掀開紗布,一道撕裂的血痕顯現出來。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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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介舒起身關掉水龍頭,又蹲跪回地上,擰著臉察看他的傷情。

    俞莊嵁沾著血跡的手指向介舒腳畔半開的醫藥箱,她當即找出酒精清理那道眨眼的傷口。冰涼濕潤的紗布觸及傷口的瞬間,割肉般的疼痛猛然延及全身,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咬緊牙關,嘴裡血腥味四溢。

    漫長而刺骨的劇痛之後,涼風紓解而來。疼痛漸漸麻木,俞莊嵁才重新有精神去觀察她。

    介舒一邊消毒,一邊曲身仔細吹著傷處,因垂頭的動作,那團盤起的頭髮正戳在他眼前。他垂眼,看見她新換的褲子被膝蓋跪壓在地上,淺灰色被血水染出了一大塊深色印跡。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如此合身,倒是沒有太令人意外,儘管這沒什麼重要,他還是好奇如此貧瘠的生活是如何把她養到這個地步的。

    「那兩個人不是直接離開的?」她倏然抬眼,對上他虛浮打量的視線。

    只半秒,俞莊嵁就挪開了眼。

    「你不用管那麼多。」他微合著眼鬆弛下來,正想仰頭靠在牆上緩口氣,腰上的扎痛卻驟然再起。

    猝不及防的按壓之下,他頓時眼冒金星,整個人幾乎要歪倒下來。

    緩過氣來後,他失去血色的臉憤然轉向那邪惡的清創員——她顯然是故意的。

    「看我幹嘛?在消毒啊,沒辦法。」介舒不去理會他強烈的不滿神情,低頭包紮妥當,又抓了塊毛巾蹲著擦地上的血。

    毛巾擦到他腿邊時,她毫不留情地將其一把推開:「你出去吧,橫在這兒太礙事了。」

    俞莊嵁難以置信地瞪著她,一時間瞠目結舌,喪失了言語。

    「喪失行動能力了?」介舒起身在水池裡絞乾毛巾,餘光見他愣在原地,便側頭垂眼問他。

    那隻血手極有尊嚴地拍上水池邊緣,五指輕顫著曲起,粗重的呼吸聲中,他吃力地弓著上身爬起來。

    介舒從鏡子裡望著背後俞莊嵁煞白的臉,惻隱道:「小心點,別又扯破傷口。」

    俞莊嵁聞言不悅地扭開頭,正想側身避開她走出浴室,剛離開台面的手又被一把攥住。

    他錯愕地回頭,糊著血跡的手已經被按下水池,溫水滾涌過他冰涼的手,她暖乎的指掌就這樣在他的指縫間揉搓,池中的紅色流水由深變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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