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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6:45:45 作者: 思弋
    「他們著急忙慌地把人送去了醫院,我就下樓在客廳里坐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我媽才回來,特憔悴,說要送我回宿舍,以後也不會再帶我回來。」

    「我就問她為什麼不問問我的想法,結果她突然就崩潰了,我從來沒見過她那麼歇斯底里的樣子,」介舒說著又笑了起來,「雖然我總共也沒見過她幾面……總之,她覺得我搞砸了她辛苦搭建的生活。我和我爸,都是她的災難。」

    「那我就不樂意了,我當時哪兒受過那種氣,處不來就不處,直接收拾東西自己走了。」

    「坐上大巴的時候,我有點兒後悔,一直在窗口看她有沒有追過來。只要她說兩句好話,我肯定就下車了,哪怕之後要我去跟那個人形生殖器道歉都行,怎麼都行。」

    「這想法持續了好幾個禮拜,直到第二個月,她沒有給我打錢。」

    她聲音輕下來。

    「之後都沒有再打。」

    第十五章

    0

    俞莊嵁起身走到廚房,接了一杯水遞給她:「你媽媽還挺狠,所以你付不起學費就不讀書了?」

    「嗯,死皮賴臉地上門去要錢這種事,我做不來,反正對我來說,她也就只是個不熟的人。」

    他坐回原位,又問:「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回國?憑你自己,簽證和生活費都很困難吧?」

    介舒喝了口水,把杯子放下。

    「上一個問題已經結束了,現在該輪到我問你了吧?」

    「你想問什麼?」

    「那天,」她忐忑地思考著措辭,「就……我們分開那天,後來發生了什麼?」

    「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裡了,當時頭特別暈,什麼都想不起來,就問俞叔你到哪兒去了。他說……我們發生了車禍,你……你沒能活成。」

    介舒感覺到他無端變得悲傷,就像在說一場醒來想起還會後怕的噩夢。

    她雙手交疊在腿上:「俞叔還說其他的了麼?」

    「回頭想想,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俞莊嵁苦笑著,「我爸和介伯伯一起被人暗算丟了命,你也出事了,出去玩一趟醒過來什麼都沒了……我都不記得之後那幾年我是怎麼過的。所以,現在我真的很高興,見到你,好像……我也突然活過來了。」

    介舒一時哽住,眉間發燙,垂下頭揉著眼睛,好一會兒說不出話。

    黑暗中,她的左手突然被覆上,手心的溫熱傳導過來,他的聲音就在肘邊:「別再消失了行嗎?我不想再過一次那種日子。」

    她咬緊牙關,輕顫著抽回手,輕咳一聲道:「我有點困了,你早上沒課嗎?」

    「有啊,那你回房睡吧,我也該睡了,明天再聊。」

    「好。」她扶著沙發靠背站起來,穩著步子往臥室走。

    他在身後隨口問:「明天早飯吃黑布丁和炒蛋行嗎?」

    「好。」

    她走進臥室,輕手關上門。

    接著捂住嘴蹲在地上,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手背滑下。

    1

    2010年處暑。

    「小予,你現在立刻帶著證件開車來雲山酒店,四十分鐘之後我在後面的停車場等你。」介貫成將聲音壓得很低。

    「什麼事還需要證件啊?要去住宿嗎?」介舒對父親異常嚴肅的語氣感到奇怪。

    「晚點再說,動作快一點,除了證件什麼都不用帶,務必準時。」他似乎有些著急,說完就掛了電話。

    她感到事態不一般,便加快了速度。

    「怎麼了?」莊嵁疑惑。

    「去接我爸,不知道有什麼急事。」

    距離並不遠,但臨近下班高峰,路上堵得厲害,介舒從原本所在的市中心一路擠到城郊,因並不熟練的駕駛技術開得手心冒汗,而玩累了的莊嵁在顛簸中打起了瞌睡。

    最終踩著約定時間到達目的地時,其父已然在路邊等候。

    車還沒停穩,介貫成就著急地握上了駕駛座的門把手,介舒拉下車窗道:「我來開就行,你往後坐。」

    介貫成朝副駕看了一眼,發現莊嵁頭歪在一邊睡得正香,低聲道:「他怎麼也來了?」

    「我們下午出去玩了,就是新開的那個……」

    「行了,先走再說吧,」介貫成打斷了介舒的複述,回頭張望了一圈,直接開門鑽進了后座,「去碼頭,趕緊的。」

    介舒從後視鏡看了父親一眼,見他臉上毫無笑意,便也跟著緊張起來:「去接人嗎?我們還沒吃晚飯呢。」

    介貫成沒有回話,在后座低著頭不知忙活些什麼。

    在沉默中開了一陣,副駕駛座的人突然開始掙扎,介舒聞聲驚詫地扭過頭,發現莊嵁口鼻被父親用白布蒙住,半夢半醒間因外力按壓本能地反抗,不多久又沒了動靜,歪倒在門上。

    「爸你在幹嘛!」她扶著方向盤大喊。

    「別多問,以後再跟你解釋,到下一個轉盤靠邊停,我們換一輛車。」

    介舒腦內一時空白,太陽穴突突地跳。

    2

    車停下來,介舒解開安全帶去查看莊嵁的情況,除了姿勢略扭曲,他好像只是比之前睡得更熟。

    介貫成迅速打開車門出去,一邊催促她下車,一邊拉開了副駕駛座的門,莊嵁被安全帶捆著,上身懸在了門邊。

    「爸,你要幹嘛?」介舒繞到父親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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