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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6:45:45 作者: 思弋
好一會兒都沒再有聲音,介舒把耳朵貼到門框上,等待著他離開的腳步聲。
這時,他輕淡的陳述卻突然劃破寂靜,一字一句擴大在她耳中。
「從前有好幾年,我都許同一個願。」
「後來就不玩了,想著……反正也不可能實現。」
他自嘲著,語氣里笑意漸濃。
「可我最近發覺,這方法好像還挺靈,雖然讓我等了這麼久。」
「但至少成真了。」
介舒怔在原地,寥寥幾句話,如飛速俯衝而來的海鳥,掠過她荒蕪的峭壁,在枯草叢中捲起一陣野風。
她曾以為已永恆退去的潮汛,時隔多年,毫無預兆地翻湧著回到了這片灘涂。
在這天的最後一分鐘,她打開了門。
「生日快樂。」
門外比屋內更亮,以至於介舒一時難以適應光線,反射性地側過了頭,沒看見俞莊嵁最初那幾秒的表情。
他望向屋內,問她道:「為什麼不開燈?」
介舒撓了撓下巴,儘量掩飾尷尬:「沒電了。」
「房東怎麼說?什麼時候能修好?」俞莊嵁注意到她不僅穿著外套,還裹著毯子。
「過兩天吧,應該,」她不想再多解釋,躲閃著他的視線含糊回答,「今晚玩得開心嗎?」
「本來想讓你留下一起吃點東西,但你好像很著急走。」
「畢竟是工作時間,」她指了指身後,「你也看到我這裡情況了,不太方便請你進去,所以……」
俞莊嵁背著手聽完她欲言又止的窘迫藉口,笑著垂下眼,抿唇似在醞釀。
「不如去我那兒吧。」
1
介舒洗完澡,特意將用的地方清理了個遍,儘量恢復到使用前的整潔原樣。
通過洗手台上的極簡陳設,她大概能確定莊嵁並無長期而固定的伴侶——除了洗漱用具和成套男士護膚品並無他物,瓷磚上沒有長頭髮,給她刷牙用的漱口杯也是臨時拿來充數的茶杯。
她隱約記得莊嵁小時候並不是這樣,有一回在他家玩捉迷藏,她想躲進衣櫃裡,一拉開門就倒出了一堆東西——玩具、漫畫、各個季節的衣服……這直接導致了她那局遊戲的失利。
不過想來那時候也沒人教他這些生活習慣。
她抱著換下的衣服走出浴室時,他正在臥室里熟練地繞著床換床笠。她把自己的髒衣服用塑膠袋套好,裝進帶來的手提袋裡,才走過去問:「洗衣機在哪兒?」
俞莊嵁將被子透到空中,再平整落下,順手摺起一個角回答:「你把衣服放在髒衣簍里就行。」
「我是說這些。」她蹲下,抱起堆在地上的床單被套。
他打量她一眼,長袖長褲,裹得極為嚴實,屋裡暖氣這麼足,她又剛洗完澡,故而熱得臉頰通紅。
「陽台邊的壁櫥里。」
「好。」
他看著介舒的背影,回憶起她把購物籃丟給幼童的樣子。
俞莊嵁進了浴室之後,介舒先坐在客廳里充著電刷了一會兒手機,有些睏倦但又覺得在主人出來之前就自顧自睡覺不合適,於是便穿上外套下樓去抽菸。
雖然已是深夜,公寓底樓的大廳還是燈火通明,人聲喧鬧。她在大門外的台階上吞雲吐霧,眼睛瞥向玻璃內沉湎於遊戲的狂歡青年,越發覺得自己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一支煙將盡,後方突然傳來俞莊嵁的聲音,她聞言回頭,他頭髮還濕漉漉的,語氣有些不悅:「你在這兒幹嘛?」
她舉起菸頭,臉上寫著驚訝:「抽菸啊,我怕你們這兒的煙霧報警器太敏感。」
「你手機呢?」
「在沙發邊上充電啊。」
他立在原地,注視著她起身走近,表情才鬆弛下來:「在陽台上開著窗就行。」
介舒把菸頭按在垃圾桶里,點點頭,跟著他走進去。到了室內亮堂的燈光下,她才發現他光腳穿著球鞋。
「你可以把衣服洗了。」俞莊嵁走在前面,按下電梯。
「沒關係,我回家再洗就行。」她難以想像自己的大碼內褲飄在他家陽台上。
「你準備什麼時候回?」
「明天啊,」她思忖著理由,「我得上班,這裡太遠。」
他沒再多說,二人走進轎廂。
門將合攏時,又被外面的人按開,介舒自覺向里讓了一步,抬眼對上陳辛覺詫異的臉。
2
此前,陳辛覺從不知道升到十六樓的過程可以如此漫長,儘管背對著他們,他仍能感覺到自己被兩雙眼睛掃描著,後頸也因此發燙。
在通風扇的嗚咽聲中,俞莊嵁開口問:「為什麼你們下班時間不一樣?」
陳辛覺回頭看向介舒,由於默契度的缺失,他並沒能讀懂她想要通過面部抽動傳達的意思。
「老闆說……明天要招個新的幫廚……」
轎廂內陷入沉默。
陳辛覺剛才那一回頭,意識到兩個人外套里穿的都是睡衣模樣的衣服,當然,這一點細節在此時此刻已經不再重要——情況一目了然。毋庸懷疑,他偶然撞破了一樁爆炸新聞。
為了核實他的猜想,陳辛覺問了句:「季歸豫也回來了嗎?」
俞莊嵁平靜答:「他早上回。」
臨進門時,陳辛覺又偷望了一眼對面二人前後腳進門的畫面,腦中思緒繁多,睡意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