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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6:45:45 作者: 思弋
    「可以。」他關門,解開門鏈,又打開門放了她進來。

    進入溫暖的空間,何如雎很快就活泛起來,接過陳辛覺遞上的水杯便問:「俞莊嵁最近有帶別的女人回家過夜嗎?」

    「不知道,」陳辛覺沒有在她旁邊的沙發坐下,而是站在客廳和臥室走道的交界,隨時準備回屋睡覺,「你們一起吃了晚飯,為什麼沒有一起回來?」

    「他把我送回家就走了,說有事,我算好時間,覺得他就算去下一攤玩,這麼晚也該到家了,所以特意打扮了一下跑來找他,還想給他個驚喜,」她仰頭喝了一大口水,「我可真是太蠢了,冷靜下來想想,幸虧他不在家,不然主動送上門真是太掉價了,好險。」

    陳辛覺撓撓頭,感覺眼前的人並不是真的在跟他講話,而只是在自言自語。

    「所以你現在也不在乎他去哪過夜了?」

    何如雎咬著紙杯邊緣:「像他這樣有風度,長得好看,出手又大方的同齡人,難找。」

    2

    水剛燒到一半,水壺正發出爬坡式的尖利氣聲,隨著突如其來「啪」的一聲,爬坡失敗,狹小的房間頓時陷入黑暗。

    介舒無奈地一拳砸在開關上,確認各處都沒電,才熟練地打開手機電筒走到門邊:「又跳閘了,我去外面電閘看一下,你等會兒。」

    「好。」

    家門在她身後合上,屋內隨之恢復寂靜,俞莊嵁從靠牆擺放的小餐桌旁起身,摸黑走到床邊。

    借著窗外微弱的光,能看到深灰色的被子,兩個枕頭疊在一起,最上面還擺了一個雞心形狀的格紋抱枕。

    他抓起抱枕,摸到了上面的刺繡文字——「M&S」,大概是超市搞活動送的。

    黑暗中,他坐在床沿,左手撫上冰涼的床鋪,仔細感受著布料粗糙的織路和床墊的紋理。

    接著,他俯身湊近枕頭,閉上眼睛。

    甜西瓜味,很化學,很廉價。

    「你在幹嘛?」介舒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手機的燈光亮得晃眼。

    床上的身影一動不動。

    她走到床尾,發現他平躺著,手攤在兩側,腳還垂在床邊,雙眼緊閉,呼吸平穩,占據了她大半張床。

    不是說睡不著麼?她暗自嘲諷著走到水池邊,從柜子里找了幾根備用蠟燭點上。

    電暖氣失去供電,本就陰冷的地下室漸趨低溫,介舒幾乎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熱氣。

    她裹著拼布毯子走到床邊,踢了踢他的腳道:「你回家睡吧,這裡太冷了。」

    一連幾次,他毫無反應。

    介舒伸手掀起未被壓住的被子翻到他身上,但只能擋住小半個身體。於是她乾脆把肩上的毯子平展著丟過去,就像飛毯降落,自己則舉著一支蠟燭走進浴室關上門洗漱。

    水聲剛一響起,俞莊嵁就睜開了眼,把還帶著她溫度的毯子向上拉到鼻尖。

    也是一樣的西瓜味,在這個寒冷的地方,這味道清涼的不合時宜。

    3

    介舒打著顫走出浴室時,床上已經沒了人,被單上只留下一個人形的褶皺輪廓。

    她打著手電環視房間,確認他已經離開,便反鎖了房門,掛上門鏈,最後一溜小跑鑽進被窩裡發抖取暖。

    睡意剛一來襲,手機就震動起來,屏幕在昏暗的房裡亮著光。

    【爛帳終究是爛帳,他脫不了身。】

    她清醒過來,意識到他或許從一開始就沒預計這筆帳能收回來。

    【你還沒畢業就已經接手這些事了?】

    【還輪不到我。】

    他回復得很快。

    介舒熄掉屏幕,把手機合在床頭柜上,翻身朝向窗戶發呆。

    她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勁,房間裡好像少了點東西,可她怎麼也想不起來少的是什麼。

    4

    何如雎靠在沙發上眯了一會兒,敏銳地聽見門外的動靜,忙光著腳一路奔到門口,湊上貓眼望出去。

    俞莊嵁並沒有在外面過夜,或許只是和朋友玩得太晚,這出乎她意料,亦充當她心理安慰。

    只是他手裡拿了個奇怪的抱枕,彩色格紋,看起來破舊廉價,和他的裝束完全不搭。

    接下來的畫面更令她疑惑。

    一開始他只是正常在開門鎖,莫名其妙地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打開。

    十來秒之後,他開始焦躁,生硬地試圖用蠻力把鑰匙向左轉,她從旁觀者角度很難不擔心鑰匙會斷在鎖芯里。

    再之後,他真的把鑰匙扭斷了。

    靜止片刻,他對著手裡的半截金屬悵然若失,一頭抵在門上。

    從何如雎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耷拉的肩膀和垂在身側牢牢抓著抱枕的手。

    這種情緒失控的樣子,何如雎沒有在他身上看見過,說不清他是喝醉了還是遇到了什麼壞事。

    她陷入兩難——他這種模樣想必沒幾個人見過,多麼可憐頹喪而誘人同情,如果她現在出去,或許會成為對他很特別的人,而不再是他dating對象中的一個;然而,如果這麼做,很多事情就解釋不清,比如她為什麼會出現在對門,又比如她為什麼會深夜盛裝打扮跑來找他……

    未待她作出決定,屋內就有不知情者沖她喊道:「你在看什麼?」

    何如雎扭頭瞪了頭髮蓬亂的季歸豫一眼,示意他不要說話。

    等她再回去看貓眼時,驚弓之鳥已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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