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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6:45:45 作者: 思弋
    「怎麼可能?你看看我,」介舒舉著刀比了比自己的裝束,又指了指門帘,「再看看他,像是一個圈子的人嗎?」

    陳辛覺脖頸向後躲,下意識地避開刀刃:「可是那天我看見你們一起散步,而且看起來還……挺熟的。」

    「你看錯了。」

    樓粵靈偷瞥了一眼二人,明顯感覺到介舒切菜的動作越來越快。

    陳辛覺當然知道自己沒看錯,關宜同手機里的視頻就是確鑿的證據:「是送外賣的時候認識的嗎?」

    這執著的追問引發了介舒的懷疑,她把切完的洋蔥歸進大號不鏽鋼容器,往水池裡丟了刀,隔著塑料鏡片審視著陳辛覺的神情。

    「你到底想問什麼?」

    陳辛覺環視四周,音量低下來:「你說的話他聽嗎?」

    「你想讓我說什麼?」

    樓粵靈試圖擴大自己的聽力範圍,然而在廚師顛鍋的轟鳴爐火聲里,她再怎麼集中注意力也聽不清二人的加密對話。

    「他的遊戲我好像玩不起了,你明白我意思嗎?」

    他的說法很隱晦,但介舒隱約明白這個「遊戲」的含義:「下班之後再說吧。」

    2

    午夜的綠地兒童遊樂場是成人俱樂部,滑梯、鞦韆、木馬上散布著蹦野迪的青年,昏暗的樹底下隱藏著舉止親密的情侶,次日晨跑者途經此地總能看到隨地亂丟的玻璃瓶、易拉罐、廢紙團、薯片包裝袋、各式打包盒。

    介舒坐在池塘邊的石墩上,安靜地聽著陳辛覺的復盤,直到他全部說完才開口。

    「所以說,你一個高材生,毫無常識地借了巨款,現在才意識到自己還不上了?」

    「還沒到那個地步,只是我本來覺得他們的利息過高,並不合法,我只需要在法定的利率範圍內償還本息就行,但最近我發現有人在跟蹤我,就像是被監視了一樣。」

    「你跟我說這個幹嘛?我看起來像是借過的人?」她豎起雙手,十指張開,「數數,一到十,一根不少,沒被剁過。」

    「我只是想問問看他們的手段有哪些,看你跟俞莊嵁認識,所以覺得你說不定知道內情。」

    介舒沒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俞?」

    「魚?」陳辛覺不解地望向了路燈下池塘里似有若無的游魚影子。

    3

    「俞叔,車子再往前停一點,她說想讓同學都看見。」莊嵁撐著下巴坐在后座,透過車窗掃視著陸陸續續走出校門的高中生群。

    「好的。」俞屹冬對小孩這樣的體貼感到好笑,但還是踩下了油門,於是那輛顯眼的黑色轎車高調地停到了最靠前的車位上。

    「那個是不是小予啊?」俞屹冬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隨即回身看向莊嵁。

    「對。」后座的人似乎比他更早一步就發現了目標人物,此時正往扶手凹槽里的紙杯上插吸管。

    車門很快被拉開,介舒半個身體坐進來,上身還探在外面開心地和同學揮手告別。

    「俞叔好,等了很久吧?抱歉,我們班主任拖堂不讓走。」

    俞屹冬回頭笑道:「沒等多久,接完小莊放學,正好過來接你,路上他還特意給你買了飲料。」

    介舒抓起杯子吸了一大口,發現莊嵁在旁邊聚精會神地盯著她。

    「你老盯著我幹嘛?」

    莊嵁一愣,迅速挪開眼,搪塞道:「我特意讓店員往裡面加了花生碎,看看你喝了什麼反應。」

    介舒咀嚼的動作戛然而止,瞬間變了臉色,慌張而憤怒地抽了張紙吐出嘴裡剩下的東西:「小四眼,你想殺人嗎?」

    俞屹冬哈哈大笑:「他開玩笑的,結帳之前還特意叮囑了店員別放花生。」

    莊嵁面朝車窗憋著笑,可沒能開心多久,校服衣領就被一把抓住。

    他被牽扯著扭過頭,眼前是她那張白臉,距離很近,能嗅到她的洗髮水香味,他的大腦陷入了片刻的空白。

    「進了初中你膽子也變肥了是吧?」

    莊嵁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這次看在你給我準備飲料的份上暫且原諒你,以後別開這種玩笑。」

    介舒鬆了手,迅速靠到了自己那側門邊,不再側頭看他。

    玻璃倒影里,她對著窗外平常的街景愣神,臉上現出古怪的神情。

    車內安靜下來,俞屹冬朝後視鏡瞧了一眼各懷心事的兩個小孩,笑著搖頭。

    車子開了十來分鐘,介舒又開始說話:「俞叔,我爸他們到底做什麼工作啊?我今天填表都是亂寫的,問他他也只說是做生意。」

    俞屹冬想了想,躊躇道:「這……就是做生意啊。」

    「什麼生意會剁人手指頭啊?」她接著問。

    俞屹冬堂皇地確認了莊嵁的臉,見他沒什麼反應,尷尬道:「這從何說起?沒有那樣的事。」

    「是嘛,那可能是我偷聽的時候聽錯了。」介舒欣然接受這個回答,又喝了一大口仙草奶。

    過了一會兒,車后座的莊嵁忽然說:「不一定剁手指,有時候也剁手。」

    俞屹冬吃驚地抬眼看向後視鏡,后座的小孩一臉平靜,說完便轉開了頭,繼續望向窗外。

    4

    介舒和陳辛覺在路口分道而行,時間已經是凌晨。

    她埋頭往住處走,選擇之燈在幫與不幫之間飛速閃動。

    就像遇到了一個掛在懸崖上岌岌可危的人,其實跟她沒什麼關係,她大可以一走了之,罔顧將臨的悲劇,可吝惜援手難免令她不安。儘管她並沒有能力和義務幫他,但哪怕只是出了一點點力,大概也能算積德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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