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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6:45:33 作者: 十三焉
    「然後呢。」他問。

    「我不想……您娶其他雌蟲作為雌君。」

    「那我如果娶很多個雌侍呢?」黎辰的手放在雌蟲的臉側,大拇指輕輕扶動,讓時禹看著他。

    時禹臉向上抬著,聽完這話全身肌肉霎時繃緊,眼中不斷冒出一個一個大顆的眼淚,就像是開了水閘就再也止不住一樣,眼尾泛紅。

    幾個呼吸來回,他被一種莫名洶湧的情緒抓住,於是終於意識到:「我想占有您。」

    這一句話已經是極大的不該,他閉上眼睛,最後一滴淚水從長睫滾落,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宣判。

    原來他竟是如此不堪,如此卑劣,以殘破之軀也在內心中那樣奢望著,能夠站在雄蟲身邊,只他一人。

    他幾乎是全身顫抖著,迎來了雄蟲一個輕柔的吻。

    一個輕飄飄的,溫熱的吻,落在他唇上,時禹臉上的淚水也沾上了黎辰的臉,像是神主動靠近垂落光芒,染上人間。

    「這就是我想聽的。」黎辰說。

    這世上只為他一人而打下來的光亮。

    雌蟲的愛是等待,它是安靜的,就像雌蟲的眼淚一樣。

    那樣一滴晶瑩的眼淚垂落,仿佛一盆冷水澆到黎辰身上,他突然意識到,是不是自己一直以來都想錯了。

    他一直所想的「慢慢來」解決不了問題。

    蟲族和人類社會之間的觀念差異實在過大,黎辰也常常對此感到混亂,有些在人類社會看來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到了蟲族可能就會變得讓人匪夷所思。

    比如他想要跟時禹慢慢相處適應,等到一切任務事了,將表白示愛當做結束的號角,順理成章地進入戀愛,婚姻的階段。

    其實這段時間把他也憋著夠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喜歡的人,壓住自己的性子想要變得更加耐心和溫和。

    但卻完全忽略了,蟲族世界的情況。

    如果一隻雄蟲要表達自己對雌蟲的喜歡會怎樣?

    黎辰腦子一空,居然也沒能確定這裡的雄蟲是否真的會表達對一隻雌蟲的喜歡,只是跟雌蟲結婚已經是最大的恩德了。

    所以他這樣做,時禹並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回想過去,他每天和雌蟲親近卻沒有做出任何承諾,簡直就像個渣男。

    怪不得雌蟲總是表現得如此不安。

    黎辰自以為想通了,氣也逐漸消了。儘管他想的跟時禹想的不是一回事……哪只雌蟲在黎辰那樣親密而耐心的對待下,不會感受到莫大的幸福以及對方的喜愛呢。

    「那個……閣下?您還在嗎?」光腦傳出聲音,通訊竟然還沒掛斷。

    天知道科奇以及一眾在科奇旁邊偷聽的雌蟲聽完剛才那段驚世駭俗的對話有多震驚,一陣眩暈襲來,幾乎就要站不穩了。

    那是雄蟲嗎?

    那個雌蟲是誰!!?

    黎辰回過神來,這才反應過來通訊還沒掛斷,「剛才聽到了嗎,我有雌君了,所以不用再推薦。」

    看著時禹睜大眼的不可思議,黎辰沒等對面反應又補了一句,「還有,我不去帝星,我雌君還在銀河號上。」

    「滴」一聲,電話掛斷。

    被黎辰伸手一下拽起來時,時禹仍未反應過來,全身一片冰涼僵硬。

    「是他們之前給你打電話了。」黎辰指的是雄蟲保護協會讓時禹送回他的電話。

    「是。」

    「你答應了?」

    「是的,我答應了。」

    「但卻不告訴我。」黎辰緊接著說。

    「我做不到開口……直到今天的最後日期。」時禹感覺自己全身被撕裂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在呆愣地回答雄蟲的問題,一部分還停留在剛剛雄蟲的話語裡,不願走出來。

    真正阻礙他們的不是任務,不是雄蟲保護協會,是他自己。

    「我再問一遍,你確定想要讓我去帝星?」

    「我當不了雌君,」時禹卻蹦出了這樣一句話,他低聲重複道,「我當不了雌君。」

    這句話砸愣了黎辰,心跳不由得狂跳起來,他一直以來都會控制不住地對未來的東西感到憂慮,因為他所有看重的東西都要離他所去,既是驚惶又不得不面對,他問:「為什麼?」

    「我的腺體,因為毒素已經受損了,我的……受孕率會非常低。」時禹垂著頭,幾乎不敢看黎辰。

    在蟲族,生育和繁衍至高無上,以至於如果一隻雌蟲沒有了生育能力,就相當於一隻廢蟲,不管怎樣都是不配站在雄蟲身邊的。

    而黎辰,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是什麼呢……曾經是人類的黎辰,從未對孩子這種事情有過任何幻想。

    但是對於時禹來講,這一定是個非常殘忍的事情。他輕輕擁住了時禹,指尖插|進時禹柔軟的髮絲里安撫:「我從來不在乎有沒有孩子。」

    「反正,我娶定你了,我的雌君。」

    「……為什麼?」半晌,雌蟲才近乎囈語般出聲。

    「因為我也愛你。」

    眼前世界又變得一片模糊,時禹終於控制不住緊緊地抱住黎辰。

    那是很奇妙的一種感受,時禹這輩子沒流過什麼眼淚,流的血汗倒是不少。也從未如此真切地陷入一個紮實的懷抱之中,感受到那樣溫柔的體溫,直觸及到他心底。

    他心裡的聲音告訴他,這樣真的很不應該,雄蟲的縱容和愛不是他能夠接受和放縱自己的理由,可是還是無法控制自己對著黎辰,說出自己幻想了很久很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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