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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6:39:19 作者: 白色的木
房玄齡笑了笑:「臣就不去了,長安還需要有人留守。」
李世民一怔,隨後感動:「公為鎮海之柱,朝堂離不開公,朕亦離不開。」
察覺到眾人視線,房玄齡面色自若。
尉遲敬德看看自己的拳頭,特別想直接對著房玄齡那張臉上一砸。
*
安史之亂時期的人並不知道太宗陛下可以過來。在他們紛紛自發前往戰場,在敵軍被士氣高昂的唐軍打得節節後退時,天幕便關閉了分屏。
此刻,大唐最激烈的戰場,當屬南洋保衛戰。
安祿山稱帝之後——也就是天寶十五載五月同時也是唐肅宗至德元年五月,命手下將領率大軍進攻南陽。
南陽南扼江漢,西控武關,戰略地位十分重要,失去南陽,就是失去江漢地區北面的屏障。
南陽軍民浴血奮戰,卻被圍成孤城。
但,南陽比睢陽遭遇好太多了。
其一,南陽有援兵。就算這援兵實力不足,半途就被叛軍擊退,可至少是有人願意相救的。而睢陽,從未有過援兵。
其二,從唐肅宗至德元年五月到至德二年五月十五日,南陽整整堅守一年,同樣面臨糧食吃盡,士兵們開始煮牛皮筋角食之的境地,城裡就連老鼠都能賣一頭四百文,餓死者眾多。
本來已到彈盡糧絕,走投無路之地,唐肅宗李亨派了中官將軍曹日昇前去南陽宣慰將士,得知朝廷並未忘卻自己,南陽軍民士氣大振,守城之心更加踴躍。
隨後,曹日昇從襄陽取來糧食,送入南陽。
——而同一時間,睢陽不見絲毫援軍,城中開始煮紙而食。
*
天幕顯現安史之亂畫面時,是至德元年七月。
這時,張巡尚在雍丘大敗安祿山軍。
這時,南陽只是被重重包圍,糧食尚未耗盡。
令旗揮舞,衝鋒號響。
「進攻!」
「進攻!」
南陽軍民衝出城去,試圖突圍,儘管每一次都打敗叛軍,但因著包圍重重,從無一次能夠衝出重圍。
然而縱是如此,城中軍民——不論男女老少皆是高舉長矛石塊,同仇敵愾,寧死不降。
南陽牆上,儘是血跡飛灑,戰場之中,是軍器沉悶撞擊聲。天幕沒有提到南陽,南陽軍民也不知自己有沒有援軍,可——
「巨唐——」
他們高呼著心中信仰,死傷難以計數。
一戰之後,退回城中,南陽守將魯炅望著那一張張布滿灰塵血污的臉,想到這一次突圍,七百六十二人,才回來一百九十人,便忍不住紅了眼,難以入眠,次日雙眼浮腫赤紅,也不知昨夜哭過多少次。
但作為守將,他不能打擊軍心,便一邊笑一邊安慰:「經過天幕一事,朝廷絕不敢再放任我等不管,只要堅持下去,必有援軍。」
這話得以驗證。
南陽軍民又堅守半月後,突有一日,他們聽到城外傳來衝鋒的鼓聲,大鼓之聲雄渾,氣勢震天。
魯炅不知從哪跑出來,跑上牆頭,鞋子都跑丟一隻,他只趴在牆頭上,有些粗魯地捶打土牆:「是破陣樂!」
是秦王破陣樂啊!
朝廷來人了!
——秦王破陣樂是軍歌,亦是宮廷舞蹈,其中有鼓聲,將鼓聲單獨取出來,敲響在戰場,便是衝鋒之令。
「援軍!」
「是援軍!」
隨著南陽軍民的歡呼,他們看到越來越多穿著唐甲的士兵由外圍來,進攻叛軍。
魯炅當機立斷:「出城相助!」
城樓下,城門吱呀大開,緊接著,密集腳步聲響起,南陽軍民傾巢而出。
——只要朝廷給予他們回應,他們也會給朝廷展露最赤誠的心意。
而叛軍左翼大亂,有支軍隊如同一根尖錐,一下一下將自己錘進他們陣勢中,打頭一位將軍持弓直射,一顧一箭,便是一個敵軍落馬。
那支軍隊衝到南陽城下。
魯炅揚起嘴角,高興地迎上去:「來者為誰!」
那將軍抬袖擦了擦面上血珠,落袖後,露出一雙黑亮眼眸,如黑夜包容,比星辰明亮。
他咧嘴一笑,高聲:「吾秦王也!」
「咚——」
戰鼓恰響。
說不出的心震。
大唐只有一個秦王。
魯炅從手背到腕臂,再到肩頸,細細密密漫起雞皮疙瘩。
「你……你是……」
……
尉遲敬德一槊把對面砸下馬,回頭:「陛下,臣……」
愣住。
等等,人呢?
尉遲敬德連忙殺向李靖,撕開敵軍軍陣後,粗聲粗氣問:「李藥師,你看到陛下了嗎?」
李靖嚇了一跳:「你不是跟著陛下嗎?陛下又丟了?!」
尉遲敬德:「……」
李靖:「……」
這話一出,他們立刻想起以前李世民打仗時總喜歡帶著小股部隊衝到敵軍城下挑釁的壯舉。
不……會……吧?
但這次是救援友軍啊!
*
天下人很快就得知了兩個消息。
一,南陽之困被解了。
二,解圍的是太宗陛下。
「太宗陛下?!」
唐人沸騰了。
正所謂「唐故事,天下有寃者,許哭於太宗昭陵之下」,太宗在他們心中的地位,是李隆基以前還是聖天子時,都遠遠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