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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5:54:57 作者: 柏楊以南
對他來說,只要不是徹底銷毀,都一樣。現在人們臉上的表情看著是不能忍受,等沒了糧食,餓得受不了,還不是會來找?或者,不需要等到那時候,等人走光了,趁著搜樓的行動,有人就會悄悄挖出來。
大家沒有遲疑多久,用工具挖了起來。
挖出來七八個袋子。那些袋子沒有紮緊的,血滲入進去,污染了食物。就算是這樣,也不捨得扔。他們把食物全部拿出來,晾在外面乾淨的地板上。按乾淨和不乾淨的分類排列,然後大家分了起來。
張月:「那兩個人……」
徐翠翠說:「不管他們,這些就當作我們搜樓的報酬。」
事關自己的利益,沒有人提出反對。
鄭富渾渾噩噩,一時看看屋裡被挖掘得亂七八糟的赤黑血塊,一時看看窗外潔白無瑕的「白雲」。
沒有人注意到他。
他望著窗外,久久地凝望著。似乎透過密密麻麻的「白雲」,看到了自己的家鄉。記憶中,那些屬於親人的臉一張張浮現,飄在半空,對他微笑。
微笑。潔白。微笑。潔白。
輪到張月挑選食物,按照規定,一人選一個乾淨和一個不乾淨的。她放開了鄭富的手。
鄭富感到束縛消失了。
他輕輕走上去。
他輕輕推開窗。
他看到親人的臉漸漸遠去,有些虛幻。他們一邊飄走,一邊回頭。微笑。好像在招呼他快點過來。
他一頭紮下去。
會飄著嗎?
會飄到家鄉嗎?
什麼都不知道了。無聲地,意識已經停止了。
張月聽到了窗戶開戶的聲音,徐翠翠聽到了窗戶開戶的聲音,秦風聽到了窗戶開合的聲音……大家都聽到了窗戶開合的聲音。
他們轉過頭。
風好像輕輕吹過,窗戶微微震顫。看不見樹,看不見陽光,看不見那決絕的身影。
*
那一跳好像割斷了他們緊繃的弦。
女人在二樓搜尋面具的蹤影,她沉默著,埋著頭,眼睛看似目不轉睛,實則茫茫然地落不到實處。
她的同伴緊緊跟隨著,不敢落單。
四樓有踹門的痕跡,為他們消除了一個隱患。他們的搜尋很成功,沒有得到任何阻礙,有門鎖著,不能打開就合力踹開。
仔細搜索每一個角落後,沒有收穫。廚師長在旁邊晃晃悠悠道:「哎呦,不行哦。找不到怎麼辦?」
女人忽然爆發。
她狠狠一推廚師長,用力且毫不規律地甩著四肢,嘶聲力竭地大吼:
「怎麼辦怎麼辦?你只會幹說不做事嗎?!大不了就是死能怎麼辦!從外面跳下去,乾脆利落,落得乾淨——!!!」
廚師長楞楞地坐在冰冷的地上。
這些話好像已經耗盡女人全部的氣力,她雙腿發軟地跌倒在地,頭髮眼淚鼻涕全糊在一起,連眼睛都看不見了。
她喃喃道:「多好……跳下去好快就沒了,乾乾淨淨的。不用再擔驚受怕,不用再餓肚子。再也不用怕了……多好……」
沉默著。消極的氣氛傳遍每一個人。
他們心頭繞著一個念頭:
是啊,多好?
……
有人心底懷疑白豐年。
他握著三樓老闆辦公室的鑰匙,並且聲明為了裡面的男孩的安寧著想,不准他人進去。這豈不是很好藏東西的地點?
因此,在秦風和白豐年說去搜尋三樓時,後面跟著還有好幾個人。
其實,他們昨晚睡在哪裡,就負責搜哪層樓。
他們都是睡在三樓某一個房間的人。
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人率先提出去老闆辦公室一探究竟。他的眼鏡在上次追捕怪物時,因為害怕得想躲起來,逆著人流,差點被絆倒,眼鏡飛了出去,被踩碎了一個鏡片。
一隻眼睛模糊,一隻眼睛清晰。看久了,眼睛不舒服,腦袋也眩暈。還會增加眼睛的度數。
因此,他成了「獨眼龍」。
一隻眼睜著,一隻眼眯著。
他說出了自己的質疑,其餘人將信將疑,目光投向白豐年。
白豐年身體強健,而多數的倖存者都比較瘦弱。看著他,便不想得罪他。
他們給他一個狡辯的機會。
白豐年不善於說謊。對著眼鏡男高高聳起的鼻孔,他默不作聲。鑰匙裝在他左側口袋裡,他下意識想去摸,行動到一半,又停住了。
「唉——」眼鏡男捕捉到他的行動軌跡,伸出手想去摸他的口袋,被白豐年皺著眉抓住了手臂。
「幹什麼幹什麼?!」他色厲內茬道:「被我說中了是不是?!」
他使眼色,想讓周圍的人一起抓住白豐年。
卻不想,那些人害怕得往後退。要是被眼鏡男說中,白豐年就是昨晚戴面具的殺人兇手,那……那……他們怕呀!
眼鏡男意識到這些人的不靠譜,也意識到只憑自己,只是送菜。驚慌中,將求生的目光投向白豐年身後的秦風。
剛要求救,他看到秦風的臉。
秦風嘴角帶著微妙的笑意,眼睛微微眯起一個戲謔的弧度。
他仿佛坐在雲端上,冷靜而輕淡地看一場沒有硝煙的廝殺。
眼鏡男都有些懷疑自己了,秦風好自信,難道那間房裡真的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