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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5:54:57 作者: 柏楊以南
    徐翠翠凶光畢露,抓著刀子猛然朝他一揮。

    他的眼睛捕捉到一點光,銀光,青白而森冷。

    那把鋒利狹長的美術刀插進了他右側頸動脈,沒有血,只插進一個刀尖,碰到什麼堅硬的阻礙,發出一聲刀尖相撞的細響。

    他有點愣,不痛,所以有點愣。

    徐翠翠扯了扯嘴角,順手往下一划,那張薄薄的皮徹底被剖開了,皮下是混合著紅黃粘液的鱗片,間或閃爍著一點彩光。

    充斥著痛意的腦袋終於靈光了,怪物撕下了皮囊,靈活地爬出徐翠翠的攻擊範圍。

    警惕地看著她。

    卻沒有攻上去。

    徐翠翠看著眼前的怪物,嘴唇的肌肉動了動,後退了幾步。

    她的猜測得到證實,不必糾纏。她沒有必要豁出命打殺它,只要自己不觸犯規則,怪物對於她就像天邊的浮雲。

    她精緻利己,不想付出代價解決一隻受規則束縛的怪物。

    她沒那麼善良。

    怪物甩著尾巴,金黃色的豎瞳看著這個人類,它看到她拖走一個箱子。

    她來到門口,拿出箱子裡的包包。

    等這個奇怪的人類離開後,它在原地轉了幾圈,然後盯著那張破爛的皮。它腦袋歪了歪,走了出去。它需要一張完好無損的皮囊。

    它來到五樓。

    滿地都是不新鮮的食物,它深知不能再吃了,肚子還痛。它伸出尖爪,小心翼翼翻弄那些屍體,脖子都有一道傷痕,沒得挑剔,無非是男女老幼美醜之分。

    它咂咂嘴,挑了一張女性的皮,完事後去廁所照鏡子。這張臉有點熟悉,姓名呼之欲出,到最後只記得她姓楊。

    鏡子裡的女人作沉思狀,想起來了,她好像叫作楊玲。

    「楊玲」打開水龍頭,清洗身體。隨後對著脫下來的衣服發呆,衣服都是血跡,怎麼辦?

    她也明白五六樓的人死完了,要是被發現還有一個活口,她的嫌疑就是最大的。要麼懷疑她是殺人兇手,要麼懷疑她不是普通人。

    這時,她不免想到徐翠翠。

    徐翠翠親眼見到她的原型,可是態度曖昧,實在摸不透她的想法。要一勞永逸的話,最好解決徐翠翠,但是怎麼解決?

    「楊玲」對著鏡子嘆氣,接著,才忽然琢磨起自己是怎麼死的?又是誰殺害了她?

    她記得有一張防毒面具流傳在外,無非是有人在排除異己。

    擦乾淨身體,她在水龍頭下洗起了衣服,偶爾抬起頭對鏡子一笑,鏡子裡的女人笑起來會露出粉色的牙齦肉,她就立刻收斂笑容。記憶中,楊姐就不愛笑,偶爾笑,也笑得內斂。女人愛美,笑出牙齦不好看,或許這就是不愛笑的原因。

    用別人的皮囊真麻煩,不能被別人看穿,就得做一名演員!

    她可沒有一點經驗。

    不久,她洗完了衣服,濕著頭髮,裸身赤腳,抱著一堆濕衣服想找地方晾曬。

    結果,好不容易洗乾淨的身體,經過血泊,又髒了。

    她現在是人,人的意識占據高位,不免嫌棄。

    五樓和六樓不能待,去四樓一看,好傢夥,也不能留下,沒有活人了,仿佛身處地獄。她有一點好奇,見過的活人只有徐翠翠,不會是她大開殺戒吧?

    來到三樓,「楊玲」躊躇了一下,有同類活躍的氣息,抱著抱團的想法,她悄悄走過去。

    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茶水間,對面是大老闆的辦公室。

    她好奇看了看緊閉的門,實習兩個多月,從沒進過老闆的辦公室,聽人說,那張流傳在外的防毒面具就是從老闆辦公室里找出來的。

    身後腳步聲響起,「楊玲」立刻回頭。

    略帶氛圍的暖色燈光打在他眉眼,顯出他優越的五官輪廓,他定定看著她,眼神略有深意。

    她立馬驚喜一笑,脆聲道:「是您啊!秦經理!」

    「楊玲」在四樓上班,自然認得來人,而且熟悉,她就在秦風手下的小組工作。

    秦風看著她,她笑起來很燦爛,還有點憨,露出大片肉紅的牙齦肉,卻恍然未知。

    他記得楊玲是一位比較愛美的女性,時常揣著一隻名牌包,包里儘是化妝品,上班時間愛照鏡子,一旦有空,立馬鑽進衛生間補妝。

    他移開視線,「你怎麼不穿衣服?」

    「哦哦,這個……」她手麻腳亂地將濕衣服攏在胸前,看自己遮嚴實了,才回答道:「都髒了,我洗了一下,正找地方晾曬呢!要是不干,等明天大家都起來看見會覺得奇怪,他們會想,為什麼我們都好好的,你衣服卻濕了,你昨晚幹什麼去了?」

    她苦惱地皺著眉,「秦經理,你有經驗嗎?你什麼時候覺醒意識的?我是今晚誒,有人殺了我,我都不知道是誰幹的,好兇,好嚇人,死了好多人。哇,真是喪心病狂!」

    她話很多,根本沒有留出時間給秦風答話,就自顧自說:

    「那個徐翠翠很有問題,明明就是很純正的人類,居然是清醒的,我懷疑防毒面具在她手裡。她好奇怪,我本來吃了沒有犯規的死人肉,肚子很痛,她一進來就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然後拿出刀子劃爛了我的皮,害得我重新找了一張皮!」

    秦風半側著臉,沒有看她,看模樣卻很認真地聆聽,一邊聽一邊聽頭,讓「楊玲」的傾訴欲越來越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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