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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5:54:57 作者: 柏楊以南
歐陽朔和鄭富一齊指著他,「你給我閉嘴!!!」
吵鬧聲吸引了生活老師,他採用連坐方式,罰501寢室在內的全體學生出去拔草。
正午的陽光十分惡毒,只待了十分鐘,背都濕了。
大家怨氣道:「澡都白洗了。」「我們又沒有打架,憑什麼一起罰?!」「這裡的雜草那麼多,什麼時候拔完,是不是不用上課了?」「生活老師說拔到上課。」
一個寢室有十二人,有五人不在寢,逃脫了這次無妄之災。
七個男生在一間半廢棄的屋外清除雜草。這棟屋有年頭了,是平屋,很寬。學校今年準備採用它作為高三老師的辦公室。
「都怪鄭富!」「對啊,自從他說自己見鬼後,總是陰陰沉沉的。」
歐陽朔的兩位跟班小聲嘀咕,他們離鄭富不遠,專門說給他聽的。
鄭富抿著嘴,彎著腰拔草,一言不發。其實他對於在太陽底下曬是很情願的,自從那天晚上見到了無數漆黑的鬼手,他就做了一個噩夢,夢醒後的幾天總感覺身體很涼,那種涼意從掌心和腳心滲透進去,涼得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告訴別人自己見鬼,不僅為傾訴,也為尋求幫助。他怕鬼纏住了他,所以大夏天才不熱反冷。
這幾天,他內心惶恐不安,被自己的想像折磨得兩眼昏花,他覺得自己都瘦了。
不過……
鄭富瞥一眼前方蹲在地上像一朵蘑菇的男孩,他的肌膚在陽光下白得恍若是半透明的,不像人類的皮膚,有一種怪異的非人美感。
我真要找他嗎?
我真要尋求他的幫助嗎?
白瑞雪做事慢吞吞,手指捻著一根草慢慢將它拽出來,再細細放到一旁,理得整整齊齊。而孟忍一拽就是一大把,隨手一扔,偶爾扔到身後的人腦袋上,頓時惹得那人罵:「你幹嘛扔我頭上?」
孟忍奇道:「你怎麼在我屁股後面?」
接著,他懶洋洋說對不起,聽起來沒什麼誠意。
孟忍耐心告終,他蹲在白瑞雪旁邊選一些長得好的野花野草,將它們編織成一個草環,上面點綴幾朵粉紅、粉白、粉黃的小花。
「看,我編的!」他給白瑞雪炫耀。
「好漂亮!」白瑞雪夸道。
孟忍達到目的,得到誇讚便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情。他將花環戴在頭上,正好擋住刺眼的陽光。他碧綠的眼珠晶瑩剔透,金色的光線落下來,流進他眼底,頓時流光溢彩,絢麗奪目。
白瑞雪有點想摸摸他的眼睛,慢慢挪過去。
孟忍問:「你想要?」他摸摸頭上的草環。
白瑞雪搖搖頭,小聲說:「我會編小動物哦。」
孟忍調整花朵的位置,免得視線被遮住了,隨後說:「有什麼動物?」
「螞蚱。」
「不喜歡,換一個。」
「……」白瑞雪不說話了。孟忍看過去,看他微微扁著嘴,帶出委屈樣,十分手痒痒地想伸手捏成鴨子嘴。但他忍住了。
「怎麼不說話了,啊?」
「我只會草編螞蚱。」
「那好吧那好吧,你給我編一隻螞蚱吧。」孟忍眯著眼笑,頭頂青翠的草環,碧眸的微光仿佛清晨葉片上的露珠。
白瑞雪沒感到不對勁,欣喜地點點頭。
沒有老師監督,多數人漸漸不再拔草,躲在屋下吹涼。
孟忍提著草編螞蚱,它全身綠油油的,栩栩如生。孟忍給它頭上插了一朵黃色小花。他拉著白瑞雪去屋檐下乘涼。
還有一個人在太陽底下拔草,是鄭富,他一身白肉曬得微紅。
「他是不是傻?」「他現在變得怪怪的。」「開學時還總是笑嘻嘻的,這幾天一個笑容也沒有。」「就他一個人不躲懶,別人看到會以為我們在孤立他吧。他是不是這個打算?」
歐陽朔冷眼看了一會兒,接著看向手錶,大聲說:「還有半小時打上課鈴,大家歇息一下,我請大家去小賣部喝汽水!」
鄭富感覺自己變得越來越暖,寒意正被炙熱的陽光碟機散。他突然笑了,臉上笑容越來越大。他有預感多曬一曬,今晚就不會做噩夢了。
白瑞雪凝視著鄭富。
他忽然感到手指被人握住,孟忍問他喝不喝汽水?
白瑞雪的目光收回來,「我沒有帶錢。」
「有人請客,不喝白不喝。」孟忍拉著白瑞雪走。鄭富的聲影在他眼中越來越小,逐漸看不到了。
來到小賣部,大家變得低調。生活老師就在不遠處男生宿舍的一樓住著,不想被他抓包。
歐陽朔大手一擺說:「隨便拿隨便拿,雪糕吃不吃?」
孟忍十分不客氣,剛剛還在寢室里對歐陽朔和鄭富陰陽怪氣,轉眼當沒事人。歐陽朔也沒向他表達不滿,大概因為他兩人一起陰陽,只要不是站在鄭富那邊,就不算得罪他。
孟忍在冰櫃裡拿一瓶甜膩膩的芒果汁,知道白瑞雪喜酸,給他拿了一瓶酸梅汁。
白瑞雪兩隻手握著瓶子,低垂著眼睫。
孟忍問:「你在想什麼?」
白瑞雪小聲說:「這就是校園孤立嗎?」
孟忍面色不改,餘光瞥過去,收銀台那邊的舍友正在起鬨歐陽朔大冤種買煙,老闆也不制止。
餘光收回,他說:「如果歐陽同學有朝一日不再對他們大方,這些被小恩小惠養肥胃口的人轉眼就會把槍口對準他。他也可能會受到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