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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5:54:57 作者: 柏楊以南
小孩子總是喜新厭舊的。他搖搖頭,將廚房裡的涼拌鳳爪取出來放進冰箱裡。
今天的晚餐除了鳳爪,還有一道蝦和一道湯。蝦還沒開始做,只挑了蝦線放在籃子裡,等秦風回來後再蒸。一道湯還在煮,白豐年估摸半小時後才能好。
秦風坐在走廊上的藍色座椅,忽然瞥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一下呼吸頓住了。
那個男人是他以前的朋友。秦風跟家裡斷絕關係,到榕城生活後,也跟那一堆富家公子們沒了聯繫。
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他。
秦風現在絕對不想見到故人,他現在是落魄的,跟白豐年也沒了以前的甜蜜。他怕與故友重逢後,會羨慕嚮往從前的生活。
如果以前做的決定是錯誤的。那會讓他十分的痛苦。
而且,他爸爸也不需要他了。
他垂著腦袋,沒有再投視線過去。
半小時後,張先生懨懨地出來了。
他手上的傷口其實不大,畢竟肉不多,儘是骨頭。醫生給縫了五針,上了藥,纏上紗布,囑咐不能沾水還交代一些忌口的食物。
秦風在一旁沒有怎麼聽,兩人只是認識的關係,經常上下班在電梯裡遇到罷了。
張先生愣愣地,看得出他左耳進右耳出。
醫生也沒有多管閒事,該交代他交代了,患者聽不聽跟他影響不大。
出了院,秦風坐佛坐到西,給他拿公文包。
現在下班高峰期,公交車上很多人,張先生手上纏著顯眼的紗布,倒是沒有去擠他,現在的人都怕被賴上。秦風在旁邊也落得一個清淨。
窗外很快黑了下去,玻璃窗映著一張張年輕男女的臉,每個人臉上都有各自的疲憊。
秦風透過這一張張疲憊的臉,去看街上五彩繽紛的燈牌。
有沒有後悔過?
他問自己。
可能有吧。但豐年已經是他的家人,是他的責任。就像每一對平凡的夫妻,爭吵之後又會和好。
他仔細地思索,他和男友之間到底要消除什麼樣的隔閡,才能回到往日的激情。
讓白豐年回歸從前的樣子?
不可能!這樣的想法太自私。白豐年已經變得越來越優秀。
不想了!
他看向張先生,張先生微微張著嘴,舉起自己纏著紗布的手看個不停。他注意到,對方甚至在煽動鼻翼,嗅個不停。
秦風眼皮一跳。
有一種微妙的情緒流過。
不會吧,難道他還想再去咬一口?
「老張?」
張先生慢慢地抬眼看他,有一種遲鈍表露無疑。
秦風試探地問:「你的手現在還疼嗎?」
他始終不敢相信,怎麼會有人對著自己的手啃下去還不知情?又不是沒有疼痛知覺的人。
他忽然想起一則恐怖故事:
一個沒有痛覺的人,在夜晚餓了,只點著床頭的檯燈,吃著一包鳳爪,他吃完好幾根爪,發現袋子裡的一點不少,想打開大燈瞧清楚,卻發現自己幾根手指都沒有了。
當然,這則故事沒有邏輯,主要為了嚇人。
但因為張先生的事在前,秦風難免想起這則小故事。
張先生在咬到自己的手,不光沒有感到痛,難道也不覺得自己的肉跟豬蹄上的肉有很大區別嗎?
秦風看著他。
發現他眼底有些渾濁。他不說話,用那雙眼睛直直看著秦風,讓人有些不適。
秦風突然想到,他在燒烤攤喊張先生的時候,對方已經把自己那塊肉吞下去了。
他感到胃裡一陣翻滾。
張先生不回答,他也不在意了,他怕他一張嘴,會吐出血腥的氣味。
視線挪開,一直看著窗外,過了七站,秦風才看到小區的影子。
下了車,他把公文包還給張先生,然後腳步放快,拉遠與他的距離。
在C棟樓門前的花壇,他看到了新來的租客,一個總是在穿白裙子的女孩子,好像也姓張。說起來,這新來的三個人一直穿著那套衣服。
秦風繼續走,目光掠過張月,忽然感到身後沒了聲音,腳步一下頓住。
他回頭看,果然見張先生停住了。
張先生的頭顱轉向張月,眼裡流露出很奇怪的模糊情緒。真要計較,那好像是一種貪婪,癮君子見到□□的眼神。
秦風被自己的聯想嚇了一跳。
直面張先生奇怪眼神的張月更是抖著單薄的肩膀。
秦風皺著眉,向張月招招手。
張月望見救星似的,連忙跟秦風走一塊。
那道貪婪的目光仍留在張月身上,張月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他、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她小聲問。
「不知道。可能是今天受傷了,心情不好。」他不準備對一個陌生女孩說那麼可怕的事。
受傷……
張月若有所思,回頭悄悄一瞥,張先生仍在看她,她避開那道眼神,目光下移,找到了他受傷的位置,手?
秦風按住電梯鍵。
張月嚇得抓住他的手。
秦風皺眉地抽出手,一言不發地抿著嘴角。
「不好意思啊,可是這部電梯不能坐。早上才有一個人死在電梯裡。」
換作平時,張月就算不忍,為了任務著想,也會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