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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5:23:22 作者: 江亭
    「根據法醫的報告,兩位領導以及其他三位乘客都是死於火災。」刑警隊長做說明:「機艙內部被燒得面目全非,幾位的遺體也不是很好看,我們怕嚇著家屬,已經徵詢了他們的同意,先走火化流程了。」

    賀見真憤怒:「王八蛋。」

    刑警隊長理解他:「被燒死的痛苦是極大的,真是造孽。」

    菜上齊了幾個人也沒胃口,說的話比吃的東西多。

    刑警把水庫的地圖攤在桌子上給他們看:「關於為什麼最後機長沒能完成迫降的問題,我們在勘察了整個水庫環境之後得到了答案。」他指著地圖解釋:「飛機迫降需要一片足夠寬、足夠平坦的地方,這是硬性要求。但你們看飛機落水點的周圍。」

    地圖上顯示出坡地和村莊。

    「水庫邊就有不少村落的房屋,地形也不夠平坦。如果要迫降,唯一的選擇只能是水面上。但可惜的是,水庫的這段支流不夠寬。」刑警用紅色油性筆標出了寬度:「這一段剛好是水流變道的地方,被夾在了兩處坡地中間,我們計算了一下,達不到降停需要的寬度。這就是為什麼機長最終沒能迫降成功。因為飛機根本不可能在這樣的地形環境下迫降。」

    最後他補充:「事實上,機長選擇讓飛機一頭栽進水裡已經是善舉。水庫邊上就有村屋,有居民居住,如果飛機沒有栽進水裡而是衝撞到了村落和住房,後果不堪設想,可能會造成更多傷亡和損失。這一點,黑匣子裡的飛行記錄也能證明。這位機長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

    所以,過失不在機長。

    機組成員在最後一刻仍然盡職盡責,為了避免擴大災難,寧願讓飛機墜水,最終死在幽深的、窒息的黑潭之中,死得決絕。

    賀見真心情沉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本來拿著湯勺的動作就懶,一碗湯喝了二十分鐘還沒喝完。這時候湯徹底涼了,他放了勺子,端起碗來一口悶掉。

    「黑匣子找到了?那是飛機打撈上來了嗎?」唐禮濤問。

    刑警說:「我們在水下對飛機做了切割,分部件打撈,主體基本上已經撈起來了,還有一部分殘骸留在水底。黑匣子找到了,已經交由專家處理。另外,您上次提到的液壓系統的問題,我們也進行了拆解分析,的確是有問題,報警系統是故障的。」

    賀見真聽到這裡也放下了湯碗,認真地注意兩個人的對話。

    「細查了嗎?什麼原因導致的故障?」

    「系統電動泵門的線路有一條被剪斷了,剪口很整齊。」

    「人為的。」

    「明顯是被動了手腳。」

    「和那個失蹤的檢修員有關係嗎?」

    「我們也在全力尋找這個人,已經有了一些線索,應該很快有眉目。」

    「檢修組所屬的公司呢?要他們負責!」

    「我們已經通知了。這是重大事故,加上機組一共八條人命,就斷在這麼一條線路上。」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這場飛機失事事故是蓄意謀劃的。

    有人提前對飛機燃油的液壓系統做了手腳,為的就是釀成墜機災禍,趁機殺害飛機上的梁崇正和吳兆光。

    其中每一個環節都恰到好處,難得梁崇正和吳兆光同行,且坐的是私人飛機而非公共航班,飛行途經的環境不適合迫降……再一把小小的鉗子,把那架龐然的精密的飛行器里無數複雜線路中的一條剪斷——

    砰!八條人命立刻送上西天。

    現在這個案子已經有足夠的證據被正式立案,成為一起刑事案件了。

    「局裡已經成立了專案組,專門負責這起案件的調查。」刑警向他們保證:「飛機失事帶來的社會影響非常大,很容易造成輿論和恐慌,局裡也很重視,不抓到這個犯人,我們也不甘心。」

    賀見真明白他的意思:「我們會全力配合的。」

    刑警有了他的保證就安心了:「正好還有一件事順便交代一下。上次那個胡亂爆料的網絡節目的編輯以及製作人,我們已經談過話了,節目整改停辦,算是給個教訓吧。事情說大也不大,真的要起訴也難,所以只能暫時這樣處理。」

    賀見真完全不知道這個事情,一臉茫然。

    「是我報案的。」唐禮濤淡淡補充。

    賀見真瞠目結舌:「停辦不太好吧?以什麼罪名停辦呢?」

    刑警笑了笑:「您放心,這些危言聳聽的所謂媒體一點兒也不無辜。他們那檔節目根本沒有新聞信息服務許可證,屬於無證經營,本來就是違法的,這段時間剛好又在抓媒體監管,誰讓他們一頭撞到槍口上來?整改已經算好的,沒直接取締了節目就該萬幸了。」

    唐禮濤很滿意:「真是麻煩你們了,同志。我們是尊重新聞自由的,但有些媒體太惡毒了,連逝者也不尊重,添油加醋地編故事,要是讓家屬看了怎麼得了?」

    他說得冠冕堂皇。賀見真簡直像不認識他,大嘆搞市場的嘴巴就是厲害。

    媒體無證經營雖然是咎由自取,可是這個節骨眼兒上停辦新聞節目,很容易會被人議論是天青打擊報復,要是再扣上一頂「干預新聞自由」的帽子,對天青的名聲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其實事情沒必要做絕,他們完全可以私下裡找節目製作談,讓品牌部出馬,做好公關,也能擺平。賀見真驚訝的是,為什麼一定要把人逼到山窮水盡?這也不像是唐禮濤一向周到圓滑的處事風格,他到底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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