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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4:26:47 作者: 艷山姜
    楊竺萱太年輕,太天真。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從來都沒有為自己選擇伴侶的權利。

    基因如何,少女的愛慕又如何?這些家族的年輕小輩,都只是被推到前台的表演者,是被家族操縱的傀儡。但悲哀就在於,很多人終其一生,都看不清纏繞在自己關節上的絲線。

    這不得不讓他生出某種警覺:公爵究竟想要做什麼?只是一根政治聯姻的橄欖枝嗎?還是……另有深意?

    突然池晏餘光一瞥,從松虞的鏡頭裡,又看了一眼舞台。他微微一怔。

    他的確想到了什麼。

    眼前的這一幕。

    站在舞台上的楊倚川,台下為其拍攝紀錄片的陳小姐,還有……遠遠注視著這一切的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具有某種可怕的相似性。

    慢慢地,記憶從陽光明媚的中庭花園,又回到那個迷醉而混亂的s星之夜,回到那座被陰謀所裹挾的劇場。

    明明那座劇場已經被付之一炬,但是一顆射出的子彈,永遠都會留下不可掩蓋的痕跡。

    於是此刻,回到了一切的開始。

    他們三個人,都站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這是偶然嗎?

    池晏再一次隔著茫茫人海,去凝望公爵的背影,這一次他的目光里,有著不加掩飾的兇狠和冷酷。

    不可能的。

    事到如今,他早已清楚: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偶然。所有已發生的事,背後都有一隻暗中推動的手。

    松虞:「……你弄疼我了。」

    原來方才他思緒漸濃,手臂不自覺地收緊,竟然狠狠地勒住了她的腰。她幾乎無法呼吸。

    「抱歉。」池晏微微蹙眉。

    手從襯衫里撩了進去,他輕輕地用指腹替她按揉後腰。這個動作毫無旖旎,只有全然的溫柔。

    但在這樣重複而親昵的肌膚相觸里,內心的躁動慢慢被撫平了。

    他做出了決定。

    基因迷戀 第126節

    離開之前,池晏又低頭,用嘴唇去碰了碰松虞的脖子。

    原本這只是一個單純的告別吻。

    然而唇舌輾轉之間,他感知著她的皮膚,她的體溫,心中的執念卻越來越深。

    最終他沒有忍住,用牙齒輕輕咬住她的鎖骨。

    「池晏!」松虞微微抬高了一點音調,警告般地說。

    他微微一笑:「抱歉,情難自禁。」

    這是一個帶著香檳氣息的,暗紅的咬痕。

    像玫瑰花瓣的刺青,留在雪白的鎖骨上。他的烙印。

    停在她腰間的手,終於戀戀不捨地鬆開了。

    池晏輕聲道:「我有點事,待會兒再回來。」

    接著就從容地撥開了人群,走到了公爵身邊。

    「楊叔叔,我有些事想對您說。」他彎下腰,低聲道。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

    這是最直接的試探。

    但楊欽南抬起頭來,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池晏的目光仍然是波瀾不驚,只是漆黑瞳孔里,雪亮的鋒芒一閃而過。後背的肌肉繃得很緊,蓄勢待發。這是人在面臨危險時的本能。

    不需要再試探了。他想。

    這個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公爵的確知道了。

    楊欽南知道自己那一夜對他的兒子做了什麼,所以才會有今天的這一切,這場生日宴,這場演出,甚至於這場來自楊竺萱的告白。

    他是何時知道、通過哪種方式知道,現在思考這些實在是毫無意義。

    只剩下唯一一個問題:

    公爵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不可能是在跟自己玩貓捉老鼠的遊戲:這個男人,是真正的政客,絕不會被情緒擺布,絕不會做任何多餘的事。假如他真對自己起了殺心,就不會讓他來赴宴。

    短短一瞬,池晏的心思千迴百轉。

    也許,公爵也在試探自己。

    但最終池晏只是垂眸笑了笑,以自己一貫的謙恭語氣,繼續道:「等小川唱完這首歌,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

    楊欽南緩緩道:「不必,現在就去吧。」

    舞台上的楊公子,站在高高的象牙塔上,根本對一切台下的暗流涌動都一無所知。他扭曲著身軀,極其投入地唱著一首怪異而深情的歌曲。

    華麗的、巴洛克式的顫音里,隱含著某種難言的困惑與悲傷。

    take a 插nce on all the things you cannot see

    make a wish on all that lives within thee

    if you are foolishly in love with me

    在關上門的前一秒,池晏最後朝室外投去了一眼。

    紛亂的人潮之中,他的目光在第一時間,準確地落到了陳小姐身上。

    儘管她的臉大半都被攝影機都遮住,但他的記憶能夠勾勒出她的五官,她的每一個細節,甚至於是每一個微表情。

    陽光落在她柔軟的發梢,那是他魂牽夢縈的面容。

    在這一刻,池晏突然再一次地想起了自己曾做過的噩夢。

    他終於理解了那個噩夢真正的含義:

    那是一場自毀的夢。

    其實他的敵人是誰,根本不重要。

    真正的敵人只有他自己。而他唯一的恐懼,只是自己的未來里,根本就沒有她。

    假如陳小姐並不存在,即使他真正站到了最高處,人生也不知該何以為繼。人不能沒有信仰地活著。煢煢孑立的插se,只能慢慢地變成瘋子,將自己交給不可捉摸的、自我放逐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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