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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4:26:47 作者: 艷山姜
    而此刻他們所共享的,也不過是場虛幻的夢。

    是偶然錯軌的列車,奇蹟般地停在漂浮的海面上。

    天一亮, 一切都將被打回原形。

    於是她也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請。

    池晏將她抱起來, 抱到了某張桌子上。仿佛他們在沉默中跳了一支旋舞。

    「哐啷」一聲。

    有什麼東西被他倉促地推翻了,摔到地上, 發出了碎裂的清脆聲音。這聲音像一陣巨浪, 短暫地驚醒了松虞,她下意識想要去看他是不是破壞了什麼,但池晏用力地咬了她一下。

    「放心, 不是攝影機。」他在她耳邊輕笑道。

    他指引著她的手臂, 勾住自己的脖子。

    這男人的短髮竟然這樣扎人。

    溫熱的氣息沿著她的耳廓,像是一簇火苗, 越燒越旺。從淺淺的幽藍,變成了耀眼的金紅,變成一朵巨大的刺桐,碾壓著她的唇,讓她的世界只剩下摧枯拉朽的紅。

    她低下頭, 放縱自己沉浸在這個荒唐的吻里。

    他的舌尖是滾燙的,一如他們貼近的身軀。皮膚相觸時的感受是極其溫暖的,讓人沉迷的溫暖。仿佛黑夜裡滋生出的日光。她從不曾在另一個人身上感知過這樣危險的體溫。

    某一瞬間,松虞的腦中閃過一句遙遠的詩。

    「今夜,我的嗓音是一列被截停的火車。」

    「你的名字是漫長的國境線。」

    她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撫摸過池晏的後背。

    仿佛那就是他的傷口,是他的名字。

    指尖流連在光滑的、古銅色的皮膚上,緩緩撫過那幅令人目眥欲裂的刺青。瑩白的、圓潤的甲蓋,像奪目的珍珠,在野獸連綿的脊背上滾動著。

    他們巨大的影子落在牆面上。

    只有月光曾見證這悄無聲息的吻。

    *

    第二天早上,江左走進片場,卻發現松虞趴在桌子上熟睡。

    攝影機就放在她的手肘邊。

    他吃了一驚,躡手躡腳地往外走。但松虞一向睡眠很輕,這聲音已經驚醒了她。

    於是她睜開眼,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江左,慢悠悠地撐起身體。

    「幾點了?」她問。

    江左:「還早,現在才……」

    隨著松虞的東西,有什麼東西從她的肩頭滑了下去。

    那是一件大衣。

    上面還殘存著淡淡的菸草味。

    江左:「陳老師,您昨晚沒回酒店嗎?」

    松虞:「是啊。」

    她輕輕咳了咳嗓子,神情流露出一絲不自然。

    回酒店當然是不可能的。

    以昨晚乾柴烈火的程度,真的要回去,誰知道後面會發生些什麼。

    所以她決定留在片場剪片子,而把池晏直接給趕走了。

    她又看向江左:「你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早?」

    江左眨了眨眼,小聲道:「是的,陳老師,今天我就要殺青了,想到處再拍拍照,留個紀念。」

    松虞一怔,才緩緩道:「對,今天就是你的最後一場戲了。」

    江左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陳老師根本不記得這件事。

    仿佛心裡有一根弦被扯斷了。

    是隱隱的刺痛。

    當然,他早知道她心裡只有電影。更何況他們的拍攝如此緊張,她哪裡還有空去思考別的事情呢。

    但他還是對她抱有一些不該由的悸動,直到這一刻他才前所未有地清楚:原來自己在她心裡,的確只是個演員而已。

    她在海邊對他的開解,也只不過是在盡導演對演員的義務。那一份溫柔,他並不獨有。

    他又強顏歡笑,故意找話題:「昨天拍的那場戲很麻煩嗎?您怎麼忙到那麼晚?」

    松虞卻心念一動:「你要不要看一看?」

    江左:「好啊。」

    他躍躍欲試地走過來,松虞給他看了粗剪的拍攝素材。

    這段視頻並不長。

    但江左的臉很快就可疑地紅了,甚至於連呼吸也變得很急促:「這、這……」

    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松虞:「什麼?」

    但江左仍然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這也拍得太勾人了。他心想。

    明明只是一個後背而已。根本就沒有任何限制級的鏡頭,居然能夠看得他口乾舌燥,比最高級的艷情戲,還要讓人面紅心跳。

    可是他自己只是個觀眾而已,這場戲就看得他大汗淋漓,心悸不止。

    那拍的人呢?被拍的人呢?

    「陳老師,我聽說昨晚的拍攝,只有您和那個刺青模特,兩個人在嗎?」江左的聲音都在哆嗦。

    松虞:「是啊。」

    「那他、他是你的朋友嗎?」他又追問道,「你們認識?」

    松虞不著痕跡地蹙了蹙眉。

    實際上她之所以會給江左看這段素材,就是想要知道,他能不能認出來,這段視頻里的人就是池晏——這也是池晏的要求之一。他希望自己完全匿名。

    江左反應這樣敏銳,難道是看出什麼了嗎?

    「不。」她狀若無事地說,「只是我臨時找到的一個人,你不覺得他的刺青很好看嗎?」

    「是很……獨特,但我也覺得很害怕。」江左仍然怔怔地望著投影,神情說不出是恐懼還是厭惡,「為什麼會有人把這樣的刺青,留在自己的身體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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