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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4:26:47 作者: 艷山姜
    暗無天日,破碎而幽沉。

    不知為何,剛剛才重溫過的那部電影,一時之間又湧上了松虞的心頭。

    她回憶起其中的一句台詞:

    「受基因影響,人們會尤其被伴侶的某一特質所吸引。有人是眼睛,有人是頭髮,有人是氣味……」

    而池晏。

    喜歡她的聲音。

    第47章 長夜終有盡時

    松虞唱歌的聲線很澄澈。

    像噴氣飛機划過天空時, 總會留下一道白煙。

    這聲音很溫柔,也很自由。

    「the clouds in camarillo

    shimmer with a light that『s so unreal」

    她所唱的是一支全然陌生的歌曲。旋律很簡單,有種童謠一般的輕快與朗朗上口。但是在不斷地重複之中, 卻意外地產生了一種和諧而寧靜的美感。

    一旦開了口, 松虞內心的忐忑就全部都消失了。

    她第一次發現,原來唱歌竟然是一件如此解壓的事情:一切混亂的、未知的情緒, 都隨著旋律傾瀉而出, 又慢慢地融化在漫天的星光里。

    池晏定定地看著她。

    當然,這一幕曾經無數次出現在他的想像里,出現在每一個輾轉反側的深夜。但當它真正發生時,他才明白,原來所有的想像都是如此蒼白。

    陳小姐坐在藤椅上, 沐浴在氤氳的月色里, 輕聲唱一支陌生的、遙遠的歌謠。

    她背後的天空漆黑一片,像一塊嚴嚴實實的、黑暗的幕布。

    黑暗, 那本是池晏最熟悉的顏色。

    但這一刻。他仿佛透過陳松虞, 和她低回婉轉的聲音,看到了很多東西。

    日光。蔚藍的天空。無形的風。上升時破碎的、五顏六色的泡沫。

    突然之間,他的手指幾乎是無意識地撥動了琴弦。

    一個不可思議、卻又無比真切的想法出現了:

    他想要為她伴奏。

    第一個音當然是艱澀的——

    遠遠比方才彈奏《流行的雲》時更困難。畢竟他從來沒有學過別的曲子。但奇怪的是, 隨著他繼續往下彈, 一切的陌生感都消失了。或許是因為松虞的聲音在溫柔地指引著他,令旋律都無師自通地從他指尖往外涌動;或許是因為他們原本就共享著所有, 默契、記憶、靈感、情緒。所有她熟悉的東西,他都不應該感到陌生。

    聽到清脆的吉他樂聲響起時,松虞當然也吃了一驚。

    她下意識地看了他一眼。

    卻見池晏抱著吉他,顫動的長睫在眼瞼下打出一圈扇子般的陰影。神情仿佛比他剛才彈奏那首多年的故曲時,還要更加專注和入神。

    她不禁微笑起來, 繼續唱下去。

    就像是鼓勵。

    「i think my spirit will be happier」

    「with the stars in outer space」

    吉他的演奏起先是生澀的,像第一次跳舞的年輕人,在星空下笨拙地轉著圈圈;但很快就變得流暢而自然,完美地融入到她的清唱里。

    一根樹藤攀附著另一根藤,漸漸交纏起來,變成通天大樹。

    一路攀上雲端。

    *

    一曲結束,他們本該就此告別。

    但不知為何,兩人都還戀戀不捨地待在陽台上。某種心照不宣。

    松虞仰頭望著天幕。只覺得這一刻身心的放鬆,甚至比任何一場甜夢,都還要來得更讓人慰藉。

    基因迷戀 第75節

    而池晏慢吞吞地站直了身體,將吉他放在一邊,坐在了她身邊的藤椅上。

    兩人的手肘微妙地碰到。她再一次聞到他身上那股蜂蜜般的香甜氣息。但這一次松虞能夠辨認出,這其中或許還夾雜著某種沐浴後的清香。於是她不禁古怪地看了池晏一眼:使用這樣的沐浴液,似乎與這個男人的風格完全相悖。

    沒想到直直撞進了池晏的眼裡。

    對方含笑地,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

    這一刻松虞竟然只覺得慌亂——仿佛自己方才所見到的漫天星辰,都藏在這雙眼睛裡。膠著的電流,從彼此眼中划過。

    但她終於還是若無其事地轉過頭。

    「這首歌叫什麼?」池晏問。

    「《the clouds in camarillo》。」她說,「因為你的《流行的雲》,就突然想到了它。」

    他不禁失笑:「這聽起來是一首會讓人快樂的歌。」

    「恰恰相反。」松虞說,「這首歌很悲傷。」

    池晏:「嗯?」

    松虞:「這是個很長的故事。」

    「我們有很多時間。」

    她扯了扯唇,放鬆地將後腦枕在藤椅上,舉起水杯抿了一口,之後才用一種懷念的口吻道:

    「這首歌是主唱寫給他的母親的——更準確來說,是他以母親的名義所寫的。在他兩歲的時候,母親就被送進了一家位於camarillo的精神病院。九年後,她在那裡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他的想像里,這是母親從精神病院的窗戶里看到了雲的時候,想要對兒子所說的話。」

    「很悲傷,對吧?但是也很……美。」松虞望著天空,喃喃道。

    但她並沒有注意到,池晏在聽到「母親」二字的時候,神情就已經很不同。

    仿佛某種脈脈溫情的氣氛,都隨著兩個字而煙消雲散。

    他伸長了腳尖,輕輕碰了碰旁邊的吉他。像一隻受傷的動物,下意識地撫摸陳年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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