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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4:26:47 作者: 艷山姜
    然而池晏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進來吧。」

    「……好的。」

    狹窄的電梯,更顯得池晏人高馬大,像個巨人。

    張喆又在內心祈禱,能再來一個人,讓他不要和製片人如此尷尬地獨處。

    然而他的希望又破滅了,電梯門無情地緩緩闔上。

    池晏:「幾樓?」

    他慢條斯理地按了頂層的按鈕。

    而張喆這時才想起來,陳老師好像的確說過,製片人和她一樣,都住在頂樓的套房。

    這下好了。騎虎難下,製片人幫他做了決定。

    「我也去頂樓。」他說。

    「哦?」

    「……找陳老師。」

    「有事?」

    「呃。是有一點事。」他像擠牙膏一樣,支支吾吾地說。

    兩人說話的空隙,電梯上的數字在蹭蹭地往上漲。

    張喆僵硬地抻著脖子,死死盯著它,只恨這座電梯不能瞬間移動到頂樓。

    奈何酒店的樓層實在是太高。他只好故意語速放得極慢,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以此來減少自己和製片人說話的頻率。

    張喆一向自詡長袖善舞,這幾年走南闖北,也見過不少人,其中並不乏聲名顯赫的大人物。但卻從來沒有誰,能帶給自己如此強的壓迫感。

    ——真不知道這製片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他早已忘了自己還曾視對方為「偶像」。

    他又下意識地挺了挺腰板。

    然而池晏的下一句話說出來,張喆瞬間破功,簡直連腿都軟了。

    「她在寫劇本。」池晏說,「去我房間談吧。」

    「!!!」他立刻面露驚恐,只覺得自己要進的並不是一間總統套房,而是龍潭虎穴。

    然而恰好此時電梯門開了。

    他十分僵硬地一步跨出去,又看見松虞的房間門口,筆挺地守著一個面無表情的年輕男人,是她的助理傅奇。

    這虎視眈眈的架勢,哪裡是助理,簡直就是門神。

    張喆心中絕望,意識到自己今天無論如何是見不到松虞了,只好垂頭喪氣地跟在池晏後面。

    進房之後,他同樣大氣也不敢出,老老實實地坐在沙發上,雙腿併攏,一副小學生坐姿。

    池晏的聲音,從牆壁的另一側遠遠傳來:「喝點什麼?」

    「……不、不用了。」

    趁著主人不在,張喆忍不住眼珠亂轉,打量著眼前的套房。果真是富麗堂皇,簡直令人咋舌。

    他住在樓下的高級單間,本以為已經是很好的待遇。然而跟這裡一比,頓時覺得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但他也意識到,這裡並沒有半分的人氣。

    像他們這樣常年跟組拍戲的人,四海為家,往往在酒店一住就是好幾個月,相當於是自己半個家。久而久之,一住進酒店裡,就能習慣地將這裡裝滿私人物品,怎麼舒適怎麼來。

    然而這裡是乾淨的,空曠的,冷冰冰的。

    看不到任何生活的秩序。

    池晏端著半杯威士忌回來。

    他慢條斯理地坐下來,解開一顆西裝紐扣,姿態優雅而放鬆。

    「我記得我給你們放了一周的假。」他懶洋洋地說。

    張喆仍然正襟危坐,小心翼翼地斟酌字句:「呃是這樣的老師,確實大家有假放很開心,但畢竟我們劇組才剛剛開機,酒店的位置還比較偏僻,大家整天待在貧民窟附近,陳老師又不太出現,難免就有人開始擔心……」

    張喆就是這樣,一緊張就開始習慣性地車軲轆話來回說。

    池晏打斷他:「有話直說。」

    「是江左,他想離組!」

    張喆驟然大聲喊出來,仿佛經歷軍訓的青澀大學生——完全被這命令式的淡漠語氣給震懾住了。

    「江左?」

    張喆又磕磕巴巴地解釋起來,仿佛在背誦江左的履歷表:「就是我們劇組的男二號。他是選秀出身,本來是個唱跳歌手,這兩年演了幾部電視劇,反響都不錯,勢頭也很猛,現在慢慢開始轉型拍電影……」

    「哦,就是那個小偶像。」池晏漫不經心道。

    張喆心想,豈止是小偶像,人家可是如日中天的當紅愛豆,之所以會來演男二號,也是看中了陳導演的實力,想要衝一衝電影節的新人獎。

    但是在池晏面前,他只能汗顏地連聲道:「是、是的。」

    「他想幹什麼?」

    「他說家裡臨時有點事,想要出去一趟,儘量在復工前趕回來。」

    當然,家裡有事,這明顯這只是個毫不走心的藉口。

    誰知道他到底離組要幹什麼。

    池晏:「所以?」

    張喆硬著頭皮道:「陳老師最討厭有人軋戲。所以他們那幾個主要演員的合約里,都特別註明了這一條,拍攝期間不准離開劇組。」

    「那他是明知故犯了。」池晏微笑道。

    真奇怪,明明眼前之人,嘴角含笑,語氣也稱得上是彬彬有禮。

    但張喆卻不由自主地開始眼皮亂跳起來。

    「我、我明白了。」他局促不安地在沙發上扭了扭,「我馬上跟、跟他的經紀人說,不准離開。」

    「嗯。」

    池晏百無聊賴地看了看手錶。

    張喆所說的這些無聊瑣事,實在令他感到厭倦。

    而現在已經到了晚上十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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