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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4:26:47 作者: 艷山姜
    可是,為什麼偏偏是這顆黑透了的心,跟她緊緊地捆綁在一起?

    某種微妙的無力感襲上心頭。

    她失去了與池晏繼續僵持的力氣。

    松虞側過頭去,躲開池晏的視線,輕聲道:「抱歉。是我自己太莽撞,忘了這裡是貧民窟。」

    「……以後我會記得帶著他。」

    池晏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一截雪白的後頸,微微一笑。

    他輕描淡寫地對傅奇擺了個手勢。

    對方立刻停下來,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

    而松虞終於聽到機器的發動聲音。飛行器緩緩升了起來。

    傅奇慢慢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但他仍然站在原地,緩慢地對著他們的方向,鞠了一躬。

    她隱隱地鬆了一口氣,只覺得渾身乏力,恨不得立刻癱到座椅上。

    卻又聽到池晏那低沉的嗓音又響起來。

    「不必道歉。」他在自己頭頂含笑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做事的風格,只是來日方長,你總要習慣。」

    松虞一怔。

    而他已經低下頭來,在自己耳邊低聲道:「陳小姐,wele to my world.」

    她的身體徹底僵住。

    像只被扯爛的布偶,豁了個巨大的口子。冷風呼呼地灌進去,雪白的棉絮直往外飄。她的視線里模糊一片,下了一場鵝毛大雪。

    *

    直到回到酒店,跌跌撞撞地撲進了浴缸里,松虞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那一瞬間,一身寒氣、污濁和恐懼,都被熱水給洗去了。

    她重獲新生。

    無意識地凝視著窗外的景色。試圖讓大腦短暫放空,不去回憶那些煩心事。

    天色漸暗。貧民窟的夜永遠是暗無天日。星星點點的一點燈火,掩飾在破舊屋檐和狹窄窗戶之間。有多少人就蝸居在這裡,終日與垃圾、暴力和咒罵為鄰。

    這是松虞完全不了解的世界,但她卻即將生活在此,不得不看到世界的另一面。

    於是池晏那張英俊的臉,和他臨別時的那句話,又被迫湧上了心頭——根本趕不走,也逃不掉。

    松虞不禁慢慢地把玩起他送給自己的那隻百達翡麗手錶。

    沾滿濕氣的蔥白手指,一寸寸滑過名貴的星空錶盤。

    她心想,今天自己明明一個人在貧民窟里亂逛,道路又錯綜複雜,連傅奇都沒反應過來……

    池晏為什麼能這麼快找到她?

    只有一個可能的答案。

    他在監控她。

    而松虞找遍了自己全身,最可疑的物件,只能是這塊手錶。

    這樣一來,上一次她回公司去找李叢之後,為什麼池晏能夠第一時間給她電話,當然也就水落石出了。

    她不禁冷笑一聲。

    算無遺策。

    池晏還真是這樣一個人。連一隻小小的手錶,都要利用到極致——

    他曾用這塊手錶撬開了楊倚川的嘴,在李叢面前宣示對她的主權。

    但松虞沒想到,這甚至還是他裝在自己身上的眼睛。

    心中的忿恨,勾得手指一松。

    「撲通」一聲。

    百達翡麗落進浴缸里,在蒸騰的水汽之中,倒影漣漪,圈圈暈開。星空和鑽石,都被徹底浸透,沉下去。

    過了一會兒,纖細的手腕又慢慢沉進水底,像打撈水中月一般,將那隻手錶撿回來。

    「呵。」

    指針還在正常地運轉。

    根本沒有用。

    這隻手錶不會輕易被熱水燙壞,就像她陳松虞……

    也不可能隨隨便便逃出池晏的掌心。

    她真希望他們之間的匹配度也是假的,也是基因檢測中心的誤判,或者捏造的謊言。

    就像尤應夢和榮呂那樣。

    可是,什麼是假的,什麼是真的。什麼是身體的反應,是基因的羈絆……

    根本一目了然。

    所以她絕對不能讓池晏知道這一切。寧願是死,她也要保守這個關於基因的秘密。

    ——那麼他會知道嗎?

    這個尖銳的問題驟然划過她的心頭。

    不會的,絕無可能。松虞心想。報告刪了就是刪了,絕對沒可能修復。

    這是她最後的底牌。

    *

    那一夜松虞當然沒有睡好。

    她輾轉反側,做了無數個噩夢。

    時而看到池晏在搖曳的篝火里凝視自己,時而又看到他站在空無一人的拳擊台上,目光危險,一步步朝自己逼近。

    最後是在狹窄的飛行器里,他在她頭頂俯身望她。

    四目相對,呼吸交纏。儘管她不願意承認,但夢境卻是誠實的——

    那一刻他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什麼。

    同樣的困惑和……被吸引,像迷路的磁鐵,像未劃著名的火柴,隔著迷濛的夜色,凝結在對望的瞳孔里。

    他的低沉聲音不斷在她耳邊響起——wele to my world,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她最不想要的,就是被卷進那個危險的世界……卷進他的漩渦里。

    可是,她已經身在其中,無處可逃。

    第21章 獵物與情人

    松虞想起自己十八歲的那一年。

    在成年生日的半年前, 她參加畢業會考,拿到了全a的成績單。

    她還記得那一天陽光很好。金色的銀杏葉如同風鈴般掛滿樹梢,在光線下被照得很剔透。母親將她攬在懷裡, 眼含淚光:「媽媽永遠都以你為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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