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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4:12:43 作者: 白菜豆腐湯
    這廂白寧也同樣不知他在想什麼,體內氣血翻滾,她移開袖子,將那團染了血跡的衣袖揉成一團捏在手裡,重新攬住他的脖頸。

    她感覺到體內每一寸經脈都瀕臨斷裂,生命好像在這一瞬間緩緩被抽離身體。

    離他越近,這樣的感覺便越發清晰。

    可她依舊不想鬆手。

    體內的劇痛讓本就不怎麼清醒的腦子愈發混沌,她閉著眼,順應本能的不願放手。

    她好不容易才抱住他。

    她好不容易,又夢見了他。

    「你都好久沒來夢裡見我了……」

    她低低咳了幾聲,咽下喉中腥甜,用半夢半醒的倦怠聲音對他說:「文姨告訴我,你去轉生了,用不了多久,就會用另一種身份回來的,對嗎……」

    她的聲音輕得仿佛是一片鴻毛,短暫掠過湖面,又不知要被吹到何處。

    聶梵覺得她簡直不可理喻。

    那白玉短刃可吞噬魂魄,凡人聶梵若非是魔神之魂,怕是早就被那短刃侵蝕的渣都不會剩。

    這事兒連他都清楚,白寧自然不可能不知曉。

    而且……

    「我會等你回來的。」她輕輕開口,聲音似乎隨時都會散在纏綿的絲竹之聲里。

    把玩青絲的手指微微頓了下,指尖青絲柔順的落下,聶梵聽見她繼續斷斷續續的說:

    「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好好的,等下去……」

    無論會不會有結局。

    話音到最後,她的聲音已帶上微弱的濕意。

    像是翠綠竹葉悄然落在心湖,沉寂多年的湖面,不合時宜的泛起層層漣漪。

    聶梵指節動了動,廢了好大的功夫,才堪堪按捺住內心想要替她拭去眼淚的衝動。

    執拗又固執。

    這個女人簡直不可理喻。

    一次又一次莫名被她牽動情緒,聶梵垂下眸子,忽覺有些火大。

    ——她真是……該死。

    -

    眼看白寧周遭氣息越來越弱,詔原急得出了一腦門的汗。

    他想,若是白寧死在了這裡,一會兒出去,他該如何面對西君。

    雖說西君未曾下死令,叫他務必護好白寧。可詔原是個老實人,凡事能做到的,務必會竭盡全力。

    於是他思來想去,想著,不能坐以待斃,至少要做些什麼,哪怕求個情。

    殿中輕煙裊裊,立在兩邊的舞姬樂姬都老老實實的站在一邊,斂眸垂首,佯裝瞎子。

    她們大都是公冶望搜羅來的女子,各個都是人精,早在見到白寧撲過去擁住魔帝時,便已低下頭聚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

    偷偷在一旁看好戲。

    這些天在這裡沒日沒夜的奏樂起舞,這些女魔修多少摸清了些魔帝的性子。

    雖說平日裡嬉鬧玩笑,日日與不同的魔姬姐妹曖昧撩撥,可這位帝君,卻又莫名自製,總會與她們,保持著些若有若無的分寸。

    譬如說,無人能夠吻到他的唇,而且,至今也沒人被帝君留下來過夜。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位帝君,並不昏聵,也不荒淫。

    大約是風月場上的習慣,他老人家的一碗水端的很是公正,也沒見他對哪個美人格外憐愛,一視同仁這一點,他倒是做的極好。

    時間一長,倒也打消了不少女魔修的旖旎心思。

    能憑藉一技之長混到這裡,大家也都不是傻子,來此之前也被公冶望帶著惡補過這位帝君萬年前的斑斑劣跡,大多數魔姬都被震懾著好好收斂小心思,拿捏著分寸,進退適宜。

    反倒是如今,這個不知哪裡來的女修最大膽,剛剛睜眼便衝過去擁住魔帝,沒得到魔帝首肯,還敢靠得這樣近。

    簡直自尋死路。

    不少女子互相看過一眼,眸中大都閃過幾分譏笑。

    如今明眼人都能瞧見那女子周身日漸潰散的微薄靈氣。

    用不了多久,她就會死在這裡。

    詔原沉了沉聲,鼓起勇氣抬起頭,正欲開口求情。

    被女子攬著的魔神,卻忽然動了。

    蒼白的指尖點過她的眉心,白寧愣了愣,眼前忽的一片黑暗。

    頃刻間,溫潤的暖流緩緩注入體內,體內被魔氣侵蝕的經脈,恰如久旱逢甘霖的枯地,破敗的經脈竟短暫的顯露些許生機。

    詔原愣在原地。

    不遠處的舞姬樂師同樣愣在了原地。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魔帝聶梵親自出手,替她修補了部分經脈。

    在周圍此起彼伏的驚愕抽氣聲中,白寧微微頓了下,下意識攥緊了他的衣袖。

    這股奇異暖流讓混沌的神智漸漸清醒,她下意識側頭想要看他,卻被他狠狠捂住了眼睛。

    少女纖長的羽睫有一搭沒一搭掃過掌心,帶起微弱的癢,聶梵不自覺咬牙,心下油然生出幾分挫敗。

    為什麼要救她。

    魔神聶梵試圖質問自己。

    可心裡卻始終沒有回答,像是一片枯黃的平原,空蕩蕩的四周,無數問題環繞其間,他拋出的疑惑,始終留在那裡。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救她,可卻又實在做不到袖手旁觀。

    魔神聶梵一度以為,自己恐怕是瘋了。

    「為什麼——要殺他。」驕傲如他,始終不願意承認那樣輕易被她一刀斃命的人,會是自己。

    他將聲音壓得極低,恍若按捺著諸多情緒,緊緊捂著她的眼睛,雖然不想看到她的眼睛,但卻又等著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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