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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她倒好，一下子衝過去將人抱住。

    這……

    詔原不自覺咽了口唾沫，眸光掃過依舊抱著魔帝的白寧，心裡頭涼的徹底。

    且不說魔帝周身的魔氣足以腐蝕她本就脆弱的經脈，單說面前魔神老人家周圍這渾厚的威壓，顯然正是心情不好。

    她在這關頭衝過去輕薄魔神……當真是不要命了？

    有那麼一瞬間，詔原隱隱想過去看看白寧腦子裡裝的都是些什麼。

    他下意識嘆了口氣，又氣又惱，又因著跪了好一會兒，膝蓋酸痛，沒忍住動了下。

    豈料這廂他才剛動了動，周身的威壓忽的又驟然增大，生生將他重新壓下。

    再也動彈不得。

    詔原覺得有些奇怪，訥訥抬頭，一眼就看到神色莫測的魔帝。

    他不自覺縮了下脖子，不知為何，隱隱察覺到魔帝對自己的些許敵意。

    感受到視線，聶梵不動聲色的垂下眸子，未曾搭理，也沒那個心思。

    少女踮著腳擁住他，纖細的手臂交疊攬著他的脖頸，她的頭埋在他肩頭，那個地方漸漸傳來淡淡濕意。

    是她的眼淚。

    滾燙又潮濕。

    聶梵注意力被全部吸引到肩頭，動了動唇，卻什麼都沒說，心情有些複雜。

    知曉她將自己認作那個凡人，聶梵卻也並不覺得違和，畢竟，那個凡人也是他的一部分。

    他只是有些不明白，她在哭什麼。

    魔帝聶梵不再是人間那個蜉蝣般的凡人，擁有萬年記憶，不老不死，自然也不再如那個凡人心思澄明。

    自身攜暗靈根誕生以來，他的魔道一帆風順，成為魔帝後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他倨傲了這麼多年，卻在化成凡人時栽在她手裡。

    他卻然是動了心，可最後，被她……親手殺死。

    凡人聶梵心甘情願，可他……並不甘心。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

    僅僅因為，他入了魔？可他分明沒有傷害任何人的性命。

    少女低低的抽泣聲在耳邊若有似無，魔帝聶梵指尖顫了下，垂下眸子，沒有說話。

    她離他這樣近，這個距離讓他很不適應，可不知為何，他並沒有推開她。

    大抵……還是受了些影響。

    他必須承認，白寧在人界時對他極好。

    魔神聶梵在凡人記憶里看得清楚，白寧護著那個凡人，從十一，到二十一。

    十年裡，她帶他行過人間四季，踏過紅塵雲煙。

    她似乎很在意他，會挽起長發，陪著他長大，也會在絕境裡緊緊抱他，給他以希望。

    魔神聶梵一度感嘆過那十年裡，他什麼都不用想，只需要好好在她身邊生活就好。

    他的一生從未有過那樣安逸的時刻。

    白寧願意為他擋下一切，包括那兩道直直向他而來的雷劫，她溫柔至極，甚至還遮住他的眼睛，告訴他，不要害怕。

    ——她始終都在顧忌著他。

    在凡人的記憶里，白寧，這兩個字，代表的是極致的溫柔，和取之不盡的溫暖。

    可是，也是這樣的白寧，親手殺了聶梵。

    白玉短刃毀滅他的魂魄，她未曾猶豫。

    狠心，也決絕。

    他不懂她為什麼會這樣。

    是恨他辜負期望，入了魔，還是……惱他不辭而別，留她一人面對宗門逼婚？

    可若是有恨有惱，那又為何在殺了他之後，還說要與他一起死。

    是因為……愧疚？

    魔神聶梵活了上萬年，但卻從未見過如她這樣的人。

    複雜、矛盾、執拗，卻又……有些美好。

    他怎麼都想不清這些複雜情緒，所以，他派人將她帶來這裡，試圖一探究竟。

    可如今看來……一無所獲。

    當她出現的那一刻，他好似不再是他自己。

    聶梵抿了下唇，他下意識抗拒她的靠近，可當真的被她擁住時，心底卻不自覺蕩漾起一些莫名的情緒。

    像是屬於另一個自己。

    想抱住她……也想，吻她。

    這樣的念頭忽的冒了尖，須臾便如雨後春筍，肆意生長。肩頭的濕潤穿透衣料沁在肌膚，灼熱到讓他覺得有幾分刺痛。

    ——她的眼淚似乎比起旁人，多了幾分能影響他心緒的力量。

    聶梵頓了頓，隱約覺得有些不適，下意識想要拉開她。

    可當手尚未觸及，少女身體便忽的顫了下，像是柔軟的小仙草耷拉下草葉，聶梵的手懸在半空，微微停滯了一下。

    白寧低低咳了幾聲，飛快的用袖子捂著唇，面色蒼白，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飄逸散開。

    ——她咳了血。

    聶梵眸光閃了閃，薄唇微抿，沒再動作。

    這並不讓他覺得意外。

    接觸的那一刻，她體內紊亂的經脈早已被他探了個清楚，也看到周身的魔氣蜂擁竄入她的體內，攻城略地的侵襲。

    那些羸弱的纖細經脈經受不住這些，連帶著體內靈骨也在微光黯淡，隱隱有崩潰之勢。

    靈骨黯淡，用不了多久，她就會死在這裡。

    魔神聶梵緩緩垂眸，掩下眸底的情緒，他緩緩捻起她的一縷青絲。

    死了也好，她本就欠了他一條命。

    柔軟的長髮繞過指尖，他看著被她纏繞的指節，眸光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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