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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4:12:43 作者: 白菜豆腐湯
自那以後,箬弦便搬來了他的小屋,他紅著臉攔不住,只能順著她的心意,但卻認認真真的謀劃著名將來。
中原婚事講究三禮六聘,西域婚事也有媒妁的說法,她雖是不在意,但他卻不願委屈了她。
他視若珍寶的姑娘,不該受半點委屈。
於是在一年後,他收拾好行囊,與箬弦坦白了自己的身世。
他原是中原北晉朝的驃騎將軍,鎮守西地,後因君王猜忌,遭遇暗算逃離,被追殺半月,這才來到這裡。
他兢兢業業鎮守西地多年,經此一事對北晉朝堂實在寒了心,於是被箬弦救下後便不再打算回去。
可後來,京都來了信,聽說新皇登基特赦天下,他亦在被赦免的名單中。
京都的族人催他回去,說是家中祖母年事已高,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彌留之際常念叨他,盼著再見他一面。
他亦有心回去備好聘禮,給箬弦一場風風光光的婚事,於是便訂下了歸期。
他與箬弦說到此事時,箬弦沒有說什麼,只是望著他,眉眼彎彎。
「好啊,我等你。」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與她說:「我定會回來娶你的。」
他打定了主意要娶她為妻,縱使是前方有萬難,他亦無所畏懼。
可他沒想到,他這一去,便是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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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風塵僕僕趕到京都,等待他的,是戒備森嚴的御林軍,直到被押入死牢,他才知曉,一切不過是北晉皇帝的一場騙局。
哪有什麼族人,自他失蹤後,北晉皇帝滅了他滿門,族中老幼婦孺悉數抄斬,據說那一日,鮮血染紅了將軍府外的長街,百來號人哭聲震天。
他回來時,府中早已是一片廢墟。
北晉新帝為了斬草除根,假借族人名義騙他歸來。
當他踏入皇城,便也一腳踏入了死地。
徐生被斬首於街頭,行刑那日正是秋高氣爽,京都碧藍的長空飛過一行雁字,它們在往西,那是扶城的方向。
他恍恍惚惚的站在行刑台上,突然想到了箬弦臨走前替他收拾行囊,悉心叮囑的模樣。
「要平安回來呀。」
她是這樣對他說的。
她小心的將當歸塞入他的行囊里,固執的對他說,有這藥材保佑,他一定平平安安。
如今,他的行囊早已被士兵拿走,他只有孤身一人,看著他自幼長大的故都。
當歸不知被遺棄在了哪裡,他再也無法回去。
他死在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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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執念太過,死後他並未入往生,他變成了一個孤魂,恍恍惚惚回到西域。
他再次看到了箬弦。
午後的陽光下,箬弦在藥櫃邊發呆,看著藥鋪的門口,手邊放著一味當歸。
她每天都會放一點當歸在這裡,伴著淡淡的藥草香,望著他離去的方向。
她不知在想什麼,垂著眼睛,小橘貓在她懷裡喵喵叫,大黃狗已經年紀很大了,正在院子裡曬太陽。
他們好像都在等他。
徐生走到她面前,可箬弦卻看不見他。
他想要伸手碰碰她,但殘魂一縷,伸手時掌心穿過她的身體,隔著漫長的生與死的距離。
他再也觸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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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生離開後的第一年,小城裡傳出了風言風語,人們都說箬弦姑娘的小郎君膩了她,藉口回中原辦事,再也不會回來了。
謠言傳到箬弦耳朵里時,箬弦姑娘正在晾曬藥材,阿婆擔憂她想不開,坐在院子裡陪她。
但箬弦似乎並不在意流言蜚語,她只是安安靜靜的做著自己的事,對外面的世界置若罔聞。
可徐生還是看到了,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箬弦總會抱著被褥低低嗚咽,她會絮絮叨叨念他的名字,問他為什麼還不回來。
徐生在她身邊守著,心如刀絞。
只能伸手虛虛的撫過她的面容,假裝能像普通人一樣,觸及她的溫度,替她擦去淚花。
仿佛他們之間不曾隔著生死。
徐生離開的第二年,小城裡那些曾被他打出去的登徒子再次找上門來,他們打著買藥的藉口,幾次試圖占她的便宜。
箬弦拿著掃帚將他們趕了出去,可用不了多久,他們還是會找上門來,變本加厲的嘲笑她故作清高,其實不過是被人玩膩了的娼妓。
他們將她的感情貶的一文不值。
徐生看到箬弦紅了眼睛,卻沒說話。
當謊言被一再重複,真相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她好像也沒了底氣,去解釋徐生到底去了哪裡,去反駁他們,證明徐生為什麼還沒有回來。
徐生衝過去想將那些人趕出去,可他不過是殘魂一縷,他傷害不了任何人。
箬弦就在那些人的污言穢語裡站著,瘦瘦小小的身子,像是要漸漸被吞沒在黑暗裡。
好在大黃狗還有力氣,從後院裡衝出來,將那些人撲倒在地,嘶啞咧嘴的將他們嚇了回去。
可大黃狗如今已有十歲了,它老了,護不了箬弦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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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生離開後的第三年,縣令遣了媒人來藥鋪尋箬弦,媒人說縣令見她小小年紀遇上負心漢可憐至極,於是大發慈悲,要納她做妾室。
藉口說的天花亂墜,可說到底不過是覬覦箬弦日漸出眾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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