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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2:58:05 作者: 藻荇於池
「我的天呀,難道你是娘們?快走吧,別囉嗦了。」
他同事明顯有點不耐煩,范籌被數落得臉漲通紅,卻沒好意思吭聲;把警棍掛腰上,趕緊跟同事往外跑。
不換個頭頭體驗一把,小范警官永遠感悟不到他老大平時多會「摸魚」。
這大概也是火華哥為什麼看不上厲海的原因。
富家公子不懂努力,卻可以憑家世背景擠進衙門混日子。
若再來跟他們普遍人搶案子、搶升職加薪的名額,那簡直罪該萬死。
同樣原因,火華哥手下也瞧不上范籌,嫌他懶,只配給闊少當跟班跑腿。
偏偏范籌還真就是那種小富即安的性格,厲太太給他開一份工資,加上巡捕房底薪,比他爸干一輩子工人的收入還高點。
破案得獎金當然好,但得不著,他也不太在意。
巡捕房直聘探長門坎很高,要大專學厲,懂外語;但選探員只要初中畢業,認得英文字母就可以。
而探員熬滿六年可以申請考核見習探長,見習期間連續三個月破案率達標,就能被破格提拔。
這是巡捕房基層警員晉升的唯一通道,所以有上進心的探員,肯定削尖腦袋拼命辦案。
當上探長別的不說,局裡先會給配輛大摩托當座駕。
當真是搏一搏,腳踏車變摩托。
范籌和這幫人混一起,因為沒上進心被瞧不起很正常。他說話比較「平常心」,沒人愛聽;不說話,人家又覺他是來湊數的,很沒用。
「哎你咋回事?快走兩步腳疼啊?」
范籌連忙小跑起來追上同事。
他們到一樓先點外勤,湊夠人數後去武械庫簽字領步槍和子彈。
小范警官把四尺多長沉甸甸槍桿子挎身上,心裡忽然有點緊張,小聲問他同事:「抓幾個混混而已,能有機會開槍?」
同事輕蔑咂舌:「你可別告訴我,你不會用。」
「當然會用,我好歹也是軍校畢業。」范籌好脾氣聳聳眉毛:「但只射過紙靶,沒射過人。」
他同事拍他肩膀安慰:「人販子不算人,你當紙靶子射就行。」
小范警官嘿嘿憨笑,心想同事雖然脾氣不好,但這份正義感還是很值得尊敬的。
對方大概因為范籌脾氣太好了,不好意思一直冷臉,臨出發時上前給他多解釋兩句,說青幫人多勢眾,雖然都是混混,但怕他們聚眾抗捕,屆時手裡有槍才能鎮得住場子。
范籌連連點頭:「那是,沒槍不行。」
隨即又道:「厲海答應把他摩托借我了,但得去局長家拿鑰匙,你看我現在跑去趟厲府,來得及不?」
他同事當即瞠目搖頭:「來不及。況且局長一早就跟那個東瀛專家帶盛祺福去市局做測謊了,根本不在家,你晚點再說吧。」
「啊?」范籌驚詫,神情略顯擔憂:「咱局長那傷……」
他同事一邊伸手示意他去騎車,一邊咂舌擠兌:「咱局長要辦大事,你可別『掉鏈子』。」
治青幫算是件大事,但如果僅僅為了治青幫,尚不至於叫厲江這麼上心。
他還想治中野優泰。
要「治」他,就得先了解他,所以和他交朋友。
當然厲江還想了解令中野優泰引以為傲的吐真劑。
厲江從中野房裡偷出來那支吐真劑,卓磊反覆化驗後僅能確認其中兩樣主要成份,具體效用還得靠做人體實驗才能獲知。
而眼下盛祺璋就是那個安常履順的實驗對象。
中野優泰對厲江說,吐真劑的口服效果其實也很好,但在審訊中他會採用注射方法。
因為注射更容易對受審人產生壓力,而且注射起效更快。
厲江看他先給盛祺璋稱體重、測血壓,然後讓對方在測謊椅中坐好,扣腕帶、腰帶、腳環。
待盛祺璋被固定在椅子裡,再在他身上連接心電儀、腦電儀、測瞳機等等。
中野優泰一邊告誡受測人不要緊張,要放鬆,一邊拿出兩支針管核配藥劑。
普通人被五花大綁固定在椅子裡,還要被注射未知藥物,怎麼可能不緊張?
盛祺璋腦門上豆大汗珠順臉頰滑落,臉色蠟黃得看不出丁點血色,要不是頭天晚上就不給他喝水,沒準這時已經緊張到小便失禁。
中野優泰拿酒精棉球給他頸側注射部位消毒的時候,盛家二少爺的心理防線已經開始崩塌,聲音打著抖懇求:「我說,我什麼都說,別打針行不行?」
四十來歲男人眼巴巴向厲江求助,上下牙齒因打抖磕出嗒嗒聲:「大家……大家都是中國人,局長……別讓他……幫幫忙。」
厲江面無表情和他對視,仿佛在無聲質問:難道被你賣去海外、生死未卜的勞工,不是中國人?
反倒是中野優泰先開口:「盛祺璋,你要說什麼現在都可以說,我這邊有錄音設備。」
盛祺璋的腦袋固定在腦電儀里,只能轉動滿布血絲的眼珠,驚恐斜睇對方:「西區碼頭……就是順波船廠旁邊那個碼頭,每個月都有大船載人出海,他們管那些人叫『豬仔』,船會先駛到馬六甲,在那邊賣一批『豬仔』,另一部分換更大的郵輪去北非。
我只知道這些,很籠統。太詳細的,人家不告訴我們。
賣『豬仔』的錢,他們跟我三個月一結,用大洋結算,直接存到馬萊的銀行帳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