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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2:58:05 作者: 藻荇於池
第189章 兩個想把老婆拴身上的男人
「我是警察呀!你在我轄區殺人,你說關我屁事?你要是換個地方下手,我多看你一眼都算我有毛病。」
厲海說完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灰土,伸手拉扯溫綸肩膀,扶她起身:「你師弟叫什麼?」
「柳鶯鶯。」
厲海摸腦門,感覺自己又長見識了:「這是他本名?聽著像個姑娘。」
溫綸:「沒本名,都是師父給起的。」
「哦。」厲海推她到街邊,招手叫輛黃包車,倆人一起坐上去:「去巡捕房。」
兩輪車隨車夫奔跑搖搖晃晃,心裡沒愁緒的人坐車應是件極愜意的事情。
溫綸微仰起面孔打量街景,她心中清楚背兩條人命是什麼下場,此時應是她最後一次閱覽這人間繁華、自由世界。
「我把鶯鶯的骨灰存放在天龍寺,交了十年保管費。如果可以的話……麻煩把我也送去。」
厲海輕聲慨嘆:「真是安排得明明白白,說真的,你師弟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你啊?他離開春喜班之後幹嘛不來投奔你?」
溫綸吞下淚意,喃聲低語:「鶯鶯年紀小,不諳世事,如果我守在他身邊保護他,他一定不會出事。」
厲海苦笑咐和:「我懂,我老婆也那樣,傻兮兮的誰都能欺負他,他就只會欺負我……我真恨不得把他拴我身上。」
溫綸好不容易忍回去的眼淚,一瞬間奪眶而出。
於是在返回巡捕房這段不算很漫長的路上,厲探長有幸聽得一段長逾十年的曲折故事。
溫綸和柳鶯鶯都是自小被賣進戲班的孤兒,他們許是被親人賣的,也或許是被拐子賣的,總之都不記得自己有家人。
柳鶯鶯比溫綸晚進戲班兩年,他倆當初一起被放在春喜班二師兄屋裡學戲跟生活。
二師兄比溫綸大十多歲,當時已經成角兒,小有名氣,是師父很看重的得力弟子。
戲班裡大帶小是很普遍的現象,但基本都是師兄帶師弟、師姐帶師妹,師父把溫綸放師兄屋裡,是希望小溫綸一邊跟師兄學戲一邊培養感情,等長大點就嫁給師兄當老婆。
平心而論師兄人不錯,但十分嚴厲,當時溫綸也太小,尚未發育出身為女子的魅力,學戲不勤挨揍挨罰半點不比別人少。
甚至因為她學武生練童子功,反而比真正臭小子還皮,被揍得也格外勤快一點。
有次師兄不小心說漏嘴,講倆人將來要成親,讓溫綸老實點,不然讓她天天在家生孩子不准出門。
溫綸當晚拿師兄的刮鬍刀把自己剃成個禿子。
師兄差點被她當場氣死,自此絕了跟這位狗蛋師妹成親的念想。
柳鶯鶯倒是蠻開心,立即改口管溫綸叫師哥,晚上熄燈後還拱到溫綸被窩裡摸溫綸的光頭。
那時溫綸不到十歲,柳鶯鶯才五六歲,一個扮小生,一個練花旦,整日膩在一起,雖然練功辛苦,但因為有彼此陪伴,仍覺快活。
轉眼過去七八年,溫綸跟柳鶯鶯台上常扮夫妻愛侶,台下也以相公、娘子稱呼彼此。
大家隨年紀增長,心思自然不能永遠像孩童一樣單純,戲班裡爭名奪利,大角兒之間互相傾軋的事情越來越多被他們看在眼裡記在心中。
溫綸和柳鶯鶯也開始為自身未來謀劃。
春喜班是花旦班,就是說八成劇目皆以旦角兒挑大樑演繹。
溫綸練的是武生童子功,且天賦極高,但是在春喜班裡永遠要被花旦壓一頭。
柳鶯鶯戲也好,可他年紀太小,還沒到能挑大樑的火候。
這樣就出現個秤小砣重的問題,春喜班裡幾位頭排花旦都想叫溫綸去給他們搭戲。
溫綸當然不同意,她是鐵了心要把自己娘子捧成角兒,怎可能去給別人搭過牆梯?
柳鶯鶯更不肯,溫綸當時已經是春喜班裡最好的武生,二人搭戲十載,柳鶯鶯每一個眼神、動作,都與溫綸配合得天衣無縫,他就算是個傻子,也曉得沒有溫綸,自己在春喜班很難出頭。
在戲班裡爭戲搶角兒是件相當現實且不得不為之的事情,戲子都是苦出身,不成角兒,沒名氣,就永遠賺不到錢,要窮到底,苦一輩子。
所以私底下勾心鬥角的事情極其多,溫綸每天都在盼柳鶯鶯快點長大,能挑大樑,擔角兒。
柳鶯鶯則不分晝夜練戲,每天把唱子喊到發乾發澀,身段腿功更不敢稍有鬆懈,深怕師兄們以他不夠憂秀為由搶走溫綸。
但戲班子裡的糟心事並沒因為溫、柳二人的努力而減少。
有人指槡罵槐,有人找茬挑釁,隔三差五爭吵愈演愈烈,攪得所有人不得安寧。
後來把半隱退的老班主都給招惹出來。
老爺子把溫綸臭罵一頓,還親手打了幾板子,讓他老老實實去給本應該娶她為妻的二師兄搭戲。
還揚言如果溫綸再敢挑三揀四,就叫她先嫁給師兄做妾,然後還是要給師兄搭戲。
此時她師兄二十多奔三十歲,早已成親生子,對溫綸是半點男女私情都沒有。
但正是戲路最寬最純熟,體力嗓門皆無可挑剔,事業如日中天之時。與人微言輕毫無地位的柳鶯鶯對比如天壤雲泥。
溫綸也氣不過,跟柳鶯鶯商量一番後乾脆在戲班裡大鬧一場,隨後離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