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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2:58:05 作者: 藻荇於池
    溫綸穿一身藏青色緞面西裝,正站地當間面對一塊全身鏡整理頭髮,看見厲海破門而入,茫然反問:「什麼謀殺?我殺誰了?」

    「別裝了!盛祺福和連洲都是你殺的!」厲海一邊怒斥,一邊邁步逼近。

    溫綸往後退,順手抄起桌上一隻暖水瓶:「我沒殺人!你別過來!」

    厲海看那隻鐵殼玻璃膽大號保溫瓶沒蓋嚴的瓶口還蒸蒸冒白煙,下意識頓住腳步:「你把東西放下!溫綸,你給師弟報仇,殺盛祺福我能理解,你殺連洲又是為什麼?

    還顧意讓他管鞏才英借車,你想連鞏才英一起殺對不對!難你師弟投河難道和他們也有關係?」

    溫綸眼神漸黯,表情也從純然無辜化出無限遺憾,緩緩放下暖水瓶:「想不到你已經查到這麼多……」

    厲海揣回警官證,捏手銬上前:「跟我回巡捕房說清楚。」

    溫綸待他走到自己兩步之內,猛地又抄起暖水瓶照厲海腦袋掄過來。

    厲海下意識抬手格擋,但因為溫綸房間低矮,他本來就站不直,臂肘架開水瓶的同時,拳鋒也砰一聲磕在天花板上,整條胳膊都麻了。

    接著溫綸一記窩心腳踹過來,厲海已經躲不開,尚不至於被女人一腳踢飛出去,但難免失去重心向後跌倒。

    溫綸身手矯健,轉身一步到窗前,再一步腳尖就踩上窗沿,眨眼間飛身躍下二樓。

    厲海不及這位男裝女子靈活,但在軍校練出的底子相當紮實,扛揍耐摔,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下一秒也順窗戶跳出去追趕。

    戲院宿舍樓貼著院牆蓋,院子外頭是條只有半米寬的夾道,比弄堂還窄得多。

    厲海在樓上是站不直,跳下來以後身體得稍微側著點才不至於肩膀撞牆。

    溫綸雖然打扮得像個男人,畢竟女子身板,穿小徑奔跑起來像只矯健的貓。

    好在小窄道不是永無盡頭,等到了開闊路面,厲海一跨步頂溫綸跑兩步距離。

    只是大清早販夫走卒趕買賣開工,街上人多車也多,溫綸左躲右閃見縫插針,厲海得全神貫注盯住他才不至於把人追丟。

    溫綸見喧囂街道甩不脫厲海,驟然轉個身跑進一條弄堂。

    滬城城中心,無論民宅、商鋪全是是樓房,少則兩三層,多則四五層,想要飛檐走壁絕非易事。

    溫綸把厲海帶到這種地方,表面看好像厲警官趕狗入窮巷。

    實際上,厲警官看見溫綸在前方一處空曠拐角處停下來,他也立刻剎住腳步。

    倆人隔五步遠對峙,厲海雙手拄膝,哈著腰大口喘氣。

    溫綸臉漲通紅當然不是因為害羞,同樣呼呼喘粗氣,她把領帶扯下來纏住右手拳鋒,問厲海:「警官,帶槍了麼?」

    厲海抬手往左肋處按一下,實話實說:「沒帶,幹嘛?」隨即挺起腰背拉開拳腳架式。

    溫綸:「帶了,你給我個痛快。沒帶,就別怪我不客氣。」

    厲海:「神經病,我會打不過你?」

    溫綸不等他說完已經飛身而起,一腳直衝厲海面門。

    厲海之前被她踢翻過一次,這回有備而戰,立即屈膝拉馬戰步降低重心,揮手去抓溫綸腳踝。

    溫綸被他鉗住一隻腳也不驚慌,擰身躍起用另只腳踹向厲海肚腹。

    厲海沒想到一個唱戲的女人這麼能打,拳腳快到仿佛幻化出虛影。

    好在力道不及男人,她比厲海矮一頭,身寬更窄一條臂膀,身量與厲海相比堪稱嬌小。

    而厲海在軍校摔打四年,也能打出一手漂亮流暢的軍體拳。

    軍體拳雖然招式簡單,但注重格擋要害,溫綸想靠奇招巧技放倒他絕非易事。

    倆人在巷外全力追逃超過一刻鐘,此時輾轉騰挪拳腳相加又一刻鐘,仍舊無法擊倒對手的男裝女戲子體力漸落下風。

    厲海反擊機會漸多,且一拳一腳勁力十足。

    溫綸幾次故意露破綻,誘厲海靠近出陰招,皆被軍校優等生擋住出路。

    最終被厲探長直拳擒拿箍頸反鎖雙臂,在手腕上銬起鋼鐐。

    他倆平常都是很注重形象的人,由其溫綸,從頭到腳總打理得光鮮亮麗一絲不苟,比貴公子還貴氣。

    此時和厲海兩個像互啄半日的鬥雞,不僅髮型凌亂衣襟扯散,還臉紅脖子粗,胸膛劇烈起伏,一副幾近虛脫模樣。

    厲海銬住對方,喘著粗氣原地蹲坐下來:「歇會兒……真能打。」

    他語氣好像在和溫綸商量,但扯著鎖住對方的手銬,硬叫對方一起坐地上休息。

    溫綸面無悲喜斜睨厲探長一眼:「彼此。」

    這時有幾名男女從弄堂深處走出來,路過拐角紛紛低頭打量二人。

    厲海把自己擋道的長腿往回收收,抬眼兇巴巴呵斥:「看啥!沒見過人打架?」

    溫綸雙手被反鎖在身後,好像真的在跟厲探長肩並肩閒坐一樣。

    等陌生人走過去,厲海語重心長訥然開口:「我早就知道你是兇手,也知道盛祺福不是好人,你如果見好就收,我今天不會來找你。

    但是我沒想到自己猶豫一下,你又殺一個,實在得寸進尺!你這樣搞,讓我良心往哪裡擱?」

    溫綸本來不想說話,被厲海絮絮叨叨一通埋怨,眼神難免顯出幾分躁鬱:「我殺他們是我的事,關你良心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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