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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2:58:05 作者: 藻荇於池
也有人已經全副武裝完畢,站在角落裡擎著茶盞乾咳透嗓子。
霍振庭哇一聲驚嘆:「好美呀!」
厲海和他一樣,頭回來這種地方看得目不睱接,不僅咂舌附和傻媳婦,還小聲討論:「你說人美,還是衣裳美?」
霍振庭果斷答覆:「都好看,哈尼,咱們明天還能來嗎?」
「今天還沒走,就張羅明天啦?」厲海覺得他達令有點貪心,但寵妻慣犯隨即扭頭詢問班主:「上您這兒看一場戲,票錢多少?」
老班主訕笑:「長官您來的話,我給您免票。」
厲探長難為情:「那多不好意思。」
老班主:「也沒多錢,不點茶水零食的話,一個座兩塊;如果包桌,小桌五塊,大桌八塊。」
厲海連連點頭,覺得價格十分公道。
畢竟他不曉得,誰家來看戲,也不是干看,茶水點心擺起來,一桌少說二三十。
若再加上追捧名伶撒打賞,簡直上不封頂。
霍振庭扭頭看厲海沒有馬上挪步的意思,小心翼翼走到一張妝檯前,哈腰歪腦袋打量一名旦角兒的面容,討好諂笑自我介紹:「姐姐,我是庭庭,你叫什麼呀?」
對方側目朝小傻子拋媚眼,巧笑嫣然:「李鐵柱!」嗓音鏗鏘有力,聲如洪鐘。
霍振庭大驚失色,「呀!」一聲大叫往後縮,差點摔地上。
厲海伸手在他背上撐一把,樂不可支調侃:「看走眼了吧?」
自稱李鐵柱的旦角扯袖襟虛掩朱唇嬌笑,換上把女子嬌俏嗓兒揶揄:「小哥哥仔細腳下,摔疼了屁股,奴家可會心疼呢。」
霍振庭臉漲通紅躲他老公身後告狀:「哈尼,他……他嚇唬庭庭。他到底是哥哥還是姐姐呀?」
厲海覷眼往對方脖子上瞅,想通過看人家有沒有喉結判斷性別。
可這位戲子穿折襟衣褂,把脖子裹了個嚴實,一兩眼瞧不出玄機。
倒是他自己先開口:「奴家是……男的。」
前仨字仍是女聲,後兩字變回大咧咧男人。
老班主聳眉窘笑沉聲輕斥:「李雪仙你別鬧,這兩位是巡捕房警官,別給人嚇著。」
雪仙肯定是藝名,但鐵柱也未必是本名。
雌雄難辨的旦角伶人起身朝厲海、霍振庭抱拳行禮,笑眯眯賠罪:「抱歉抱歉,我剛才開玩笑的。」
這回是普通男青年的聲音,厲海訕笑擺手表示自己不介意。
霍振庭仍一臉委屈縮他老公身後,看美貌戲子好像在看個怪人。
老班主帶厲海和霍振庭繼續往後頭走,穿過擺放妝檯的地方,後面是衣架子和道具架子。
霍振庭看這些花里胡哨的綢緞刺繡又開始挪不動腳步,推厲海胳膊,無聲央求他帶自己去近處瞧。
小小不嚴的事情,厲探長慣性妥協,讓班主等等自己,牽傻媳婦到衣架近處欣賞精美刺繡。
看完戲裝又去道具架子跟前賞玩戲曲中使用的假兵器。
這些刀槍劍戟纏彩綢、裹絲絛、噴銀漆,看起來光鮮亮麗,造型上雖有幾分真傢伙架式,但材料是木棍加石蠟,拿在手裡相當輕便,像大號玩具。
長槍、寶劍、三叉戟造得有模有樣,厲海全都認識;只其中有一樣纏絲穗的彩色短棍看不出什麼來頭。
這玩意只有一米多點長,拇指粗細,紅黃藍綠好幾種顏色,棍頭吊個比手腕略粗的皮繩圈,捋一起掛在道具架子側邊勾子上。
厲探長好奇心起,拎起一根晃晃,問老班主:「這是啥兵器?」
老班主笑吟吟袖手講解:「這是馬鞭,角兒上台拿著它,就是在騎馬的意思。」
「哦!原來這樣,哈哈有……意思……學……到……」
厲探長輕鬆笑臉忽顯滯澀,話也講得越來越慢,吐字像卡軸的齒輪,一頓一頓的,最後直接戛然而止。
他想起李木匠說盛祺福最後的記憶是被兇手用一根沒有把頭的文明棍抽打。
而此刻手中這根「馬鞭」如果卸掉絲穗,長短粗細不正是根沒把頭的文明棍?
厲探長橫起戲曲馬鞭在手裡顛,隨即又覺這東西輕飄飄的,難道不會很容易折斷?
「班主,這根棍的芯子是用啥做的?」
「大部分是桉樹皮。」老班主把道具架子上一整捆拎起來,從裡面挑出幾隻,剩下的全遞給厲海:「這些都是請行家用桉樹皮做的,耐用,有韌性,磕磕打打能用好多年。」
說完又晃了晃自己手裡的幾隻:「這幾條是松木棍,不曉得誰拿來湊數的……說不定哪天就折了。」
厲海托起一條黑色「馬鞭」湊近打量。
每根細仗上有三道絲穗,穗子打在一根細繩上,繩子在木鞭上簡單纏兩圈打個結,裝卸都很方便。
難道真是溫綸?
厲探長暗自吞口唾沫,問老班主:「您覺得,這東西能打死人不?」
「那哪能夠吶?!」戲院班主的臉上顯出個震驚且難以置信的表情:「這輕飄飄的東西,嚇唬小孩子還行,咋可能打死人?」
「有道理。」厲海訥然點頭,把手中整捆「馬鞭」全部掛回道具架子。
與此同時霍振庭從道具架上拔出一柄大寶劍,舉起來揮動兩下,笑嘻嘻提要求:「哈尼,這個好漂亮,庭庭要買它。」
厲海皺眉:「買它幹啥?再說也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