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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2:58:05 作者: 藻荇於池
內容和霍振庭昨天給他們轉述的鬼話大同小異,但李木匠不曉得對方冤魂姓甚名誰。
他「走陰」是重走陰魂的陰陽路,主要靠感應,而不是像霍振庭一樣聽到什麼說什麼。
李木匠能感應到冤魂執念,比如恨意、冤屈,甚至死亡經歷,但事情發生在何時、何地、什麼人,全靠他在「走陰」過程中尋找答案。
比如這次,給李木匠帶來心靈暴擊的情節是:「伊家砍斷伊雙腿的時候,伊還沒斷氣;伊流好多血,伊是活活疼死的。」
這句話李木匠重複了四遍,每說一遍,他都不由自主搓攏自己雙腿,好像剛剛他的腿也被人砍斷一回。
而關於案發具體時間,李木匠是說不出來的。
地點也全靠推測,他說:「嗯看見一條水渠,水渠邊上有一排雪柳,應該是建陽街那邊挨著秀稻河的胡同里。
嗯還看見伊家院牆下半截是大青石,上頭磊幾層紅磚,得去看看才曉得具體誰家。」
范籌眉頭緊鎖:「好多年了,院牆萬一翻新過,還怎麼辯認?咱還是讓庭庭來幫忙吧。」
厲海:「你先記下來,等會兒我們過去看看。」
信息不具體,後續查起來肯定費勁。
但霍振庭是厲海的人,厲海不想他插手,別人也不能說什麼。
他們幾人之中,最難受的當數李木匠。
因為壽終正寢、得「好死」的鬼,不會有很深執念使其陰魂不散。
時隔百年仍對自身冤屈不能釋懷的鬼,肯定死得都不痛快。
李木匠一上午勉為其難陪五位冤魂「走陰」,最後實在扛不住太過慘烈的感應情境,直接兩眼一翻原地暈死。
旁邊三位警官嚇得手忙腳亂把人拖出硃砂圓圈,掐人中、灌涼水,范籌撒丫子跑去找大夫。
可大夫看見老槐樹下擺出的陣仗,根本不敢靠前;說楚縣有個觀音廟,要不把人抬那邊去?
好在這時李半仙自己醒過來,不過已經嚇得語無倫次。
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往家跑,邊跑邊喊:「這活兒嗯幹不了,不幹了!遭不住啊!」
連他自己傢伙式都不要了。
范籌去追,耿峯叉腰嘆氣,扭頭給厲海使眼色,示意他再去哄霍振庭。
霍振庭背對他們,這邊鬧出好大動靜,他瞅都不瞅一眼;顯然仍在跟厲海賭氣。
厲海對耿峯搖頭:「『人』太多,只靠咱幾個,半個月也弄不完。
況且案子大同小異,時隔百年,真正兇手也已經作古,繼續問下去意義不大,得換個方法。」
耿峯:「什麼方法?」
厲海揀根小樹棍,坐板凳上,示意耿峯也坐下。
然後拿樹棍在地上寫寫畫畫:「前朝枉死婦人的骸骨埋在亂葬崗,楚家先人建甘善庵,為的是遮掩楚縣集體作案行兇的真相。
這是第一樁大案。
大災之後,各個鄉紳世家又為扭轉楚縣女子聲譽,設立嚴苛家法,開私刑,以婦德束縛女子婚配,使女子喪偶、受欺虐皆不得合離或改嫁。
衍生第二類案件,楚家的楚呂氏,在此類受害者之列。
如今楚縣因家規嚴苛,女子貞烈著稱於世,為收取高額彩禮,逼迫女子遵循百年前因彌天大謊而衍生的苛刻舊俗。
形成第三階段犯罪,屠惠欣、冀姝好皆在此類受害者之列。
這次我直覺總算沒出錯,那些女子的冤屈看似各有淵源,毫不相關,其實根本是同一件事,只要推倒貞潔牌坊,拆除甘善庵,將楚家連根拔起,楚縣所有幽魂的冤屈,自能昭雪。
活著的,比如冀姝好,也能重獲新生。」
耿峯點頭,聲音儘量壓低:「根源仍在楚家,但要把楚縣百年望族連根拔起,必須雷霆手段。」
厲海:「搞這麼一大家子,只靠死人講話可不夠用。」
耿峯:「鬼話頂多只能做引子。鐵證都在甘善庵,要開甘善庵需得先搞定楚家,可是沒有鐵證,怎麼擺平若大楚家?連縣長都是他家的人。」
厲海嘆:「搬救兵吧!你找你老大,我找我老闆,他們把咱倆扔過來,總不至於後續就啥也不管了吧?」
耿峯揀起范籌扔在地上的筆記本苦笑:「靳隊長是讓我來收集證據的,這一本,恐怕還不夠。」
厲海:「可是前朝舊案的證據早都銷毀殆盡。」
耿峯:「做一場大法事,借鬼神之力,先把骸骨起出來。」
厲海嘆氣:「是啊,您昨天也這麼說來著,我當時還覺不可思議……」
他倆談得惺惺相惜時,霍振庭悄悄回頭,對厲海背影望眼欲穿。
屠惠心無聲飄過去,但耿峯與厲海一個煞氣重,一個陽氣鼎盛,她不敢靠近;很快又回到霍振庭身邊告狀:「伊家在講悄悄話,嗯聽不見說啥。」
霍振庭黯然傷神。
片刻後厲海起身來找霍振庭:「庭庭,屠小姐今天沒來?」
霍振庭抬眼看向屠惠心,對方沖他搖頭擺手:「別告訴他。」
霍振庭不說謊,所以他啥都不說,看一眼厲海,悶不吭聲又把腦袋耷拉下去。
第90章 到處是情敵
耿峯把李木匠「走陰」的工具收拾起來,扔摩托車車斗里,與厲海一起追到對方家中安慰兩句,然後叫上范籌先回滬城。
沒有萬全之策,他們大概不會再來楚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