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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2:58:05 作者: 藻荇於池
這才騰出手從兜里掏個生煎包給霍振庭放嘴裡,然後抓過霍振庭一隻手送進注射窗口。
霍振庭以為醫生要給他重新包紮,因為剛才在路上時,厲海是這麼說的。
結果窗口內的護士說:「皮試比較疼,忍一下不要動哈。」
接著他手腕子被厲海一把掐住,手腕上方一陣難以言諭的刺痛傳來,霍振庭嘴裡咬著生煎包,叫不出口也跑不了,嗚咽一聲滾著熱淚轉身抱住厲海,口齒含糊求饒:「哥哥不要了,好痛啊。」
「臥嘈……」厲二少北方鄉音脫口而出,他耳畔頸側被霍振庭急促呼氣噴薄而出的熱氣燙得寒毛根根起立打顫,這還不算那聲軟綿綿糯唧唧的:「哥哥不要。」
厲海脖梗僵硬緩緩扭頭,此時霍振庭鼓腮吸鼻子的可憐面孔幾乎貼在他臉上。
厲探長明知不是,但故意問:「你要親我啊?」
霍振庭嘴裡有生煎,口齒不清:「嗯……疼。」說完把臉埋在厲海肩膀上,看模樣好像在撒嬌。
護士在窗口內喊話:「針打完了,現在清創包紮,可能有點蟄,儘量不要動。」
「曉得了。」厲海支應一聲,目光又轉回霍振庭身上。
霍振庭忍過皮下試敏針最疼那一下,立即就想把手撤回來。
厲海馬馬虎虎哄勸:「喂喂你別動!在包紮傷口了,不疼的。……亂動會流血哦!」
霍振庭滿眼委屈瞪住厲海,幅度很小但很堅定地搖頭:「你騙我……又沒說打針。」
厲海單手按他胳膊,騰出只手掏顆生煎塞自己嘴裡,厚顏無恥朝小傻子挑釁:「就騙你,反正打完了,要不你接著哭唄。」
霍振庭扁嘴吸鼻子,氣得咬牙切齒:「我也要!」
厲海:「要什麼?」
霍振庭垂眼瞪他衣兜。
厲海扯開衣兜給他看:「沒了。一包統共就四顆,你兩顆,我兩顆,吃完了。」
他倆無論心智什麼水平,生理上具已成年,兩名身康體健七尺男兒,餓足兩頓飯,兩顆牛眼生煎包哪夠填肚子?
霍振庭驟然發力,倔脾氣上勁非要把自己胳膊從處置台上拽回來。
厲海面無表情跟他角力,把霍振庭手肘死死壓在窗口桌台上。
護士在窗口裡喊:「哎儂別動哇,馬上就好了嘛。」
霍振庭對厲海拐手肘踩腳背使盡幼稚招數,厲海別手別腳幾個回合就把對方整個人箍在處置台前。
護士:「好了,換另只手……要處置兩隻手對伐?」
「對對。」厲海不由分說抓住霍振庭另只手送進注射窗口。
霍振庭被欺侮的滿腦子只剩下四個字:「討厭,走開!」
可惜霍大少敢怒不敢言,厲海打人罵人都厲害,連家裡的老婆姐姐都害怕。
他只能把臉頰貼在處置台冰冷的大理石桌面上吧嗒吧嗒掉眼淚:「我不吃了,不吃了還不行嘛……」
厲海笑嘻嘻捏他臉頰:「不行。」
霍振庭實在沒轍,只得祭出殺手鐧,兩眼一閉哽噎道歉:「對不起,庭庭知道錯了,庭庭再也不敢了。」
從前無論他做錯什麼事,只要誠懇道歉,爸爸媽媽,或者姐姐都會願諒他。
厲海卻不按常理出牌,反問:「說說,錯哪了?」
霍振庭當然答不上來。
還好這時護士把他另只手也包紮妥當,湊到窗口大聲對二人說話:「每天早晚各擦一次碘伏,一周內不要沾水。」
厲海這才鬆手讓霍振庭起身,拍拍他肩背小聲安慰:「沒事了,我帶你出去吃東西。」
護士:「一刻鐘後皮試針沒有紅腫就過來打破傷風。」
厲海彎腰對護士講多謝,直起身後立即推霍振庭往外走:「吃生煎去,再來碗鴨粉湯怎麼樣?」
霍振庭瞬間又覺這位很厲害的哥哥是大好人來著,詫異驚呼:「真的呀?謝謝哥哥,哥哥你真好。」
小孩子心性不懂記仇。
厲海呵呵窘笑,暗自嘀咕:「真好糊弄。」
隨後短短一刻鐘時間,霍振庭和厲海在醫院門口各自喝一大碗鴨粉湯,外加兩碟生煎牛眼包。
以至於霍振庭正式打破傷風針時都還在打嗝,連疼都忘了。
第15章 惡人自有惡人磨
厲海的爺爺是京官,眼界高,有見地,早早把兒子送出國學西方洋人語言;心心念念培養兒子做一名外交官。
誰知這個「聰明」的兒子回來跟他爸說,風雨飄搖地,毋寧死,不為官。
不僅不為官,還一蹽三千里,躲到滿地租界的滬城當起洋行大買辦。
但儘管滬城這位厲老爺很叛逆,身上也仍保留下來不少京官人家奇奇怪怪的小規矩。
比如準點開飯、準點就寢,不煙不酒、不可輕浮……吃飯要端碗,只准人等飯,不准飯等人。
最為厲二少所詬病的就是這條「飯不等人」,好似回家晚一點,他爸就恨不得把他餓死,連點心都不給吃兩口。
所以今天厲海特意帶霍振庭在外面吃個腸撐肚兒圓才踏上大摩托,打道回府。
厲家有一座占地不算很大,但修葺相當精緻的蘇式小院兒。
滬城這地方商業發達人口密集,有錢人也多,地皮寸土寸金,三層到五層的洋樓或唐樓是一種較經濟實惠的家宅選擇。
厲府的「小」,是相較真正蘇式園林宅邸而言;如果和霍宅的獨棟洋房比,則是另一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