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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3:56:10 作者: 旅者的斗篷
    市面上各種劣質西貝貨很多,這箱子如此鮮艷顏色,又如此異味,別是什麼奸商為節省漆料而用藥水泡過的,損害身體。

    戔戔牢牢護著聚寶盆:「若雪姐姐送給我的,我偏要帶,否則我死也不跟你走。」

    沈舟頤慍然:「你為何如此任性!」

    封條越看越奇怪,沈舟頤欲把封條揭開,探明匣內究竟何物。

    戔戔說:「匣里是音樂盒,一打開就會發出叮咚磬音。」

    沈舟頤似信非信:「真有那麼神奇嗎。」揭掉封條,骨節扣上聚寶盆的小鎖。

    戔戔心跳即將從嗓子眼兒蹦出來。

    生死一刻就要來到。

    未動聲色,她微微挪到了沈舟頤背後。

    一會兒,要猛推他。

    沈舟頤才剛打開匣子小縫兒,便聽到匣中傳來轟隆隆悶鳴聲,某種極其炙熱的空氣噴涌而出。

    他反應極快,迅速掩閉匣鎖,鎖住火苗。

    「不對。」

    戔戔卻焉由得沈舟頤退步,突然瘋了似地衝上前,徑直掀開聚寶盆蓋子。

    咄嗟之間,兩人面孔都直直面對著聚寶盆。

    藍色燃料遇空氣爆燃,轉瞬燃起火柱,劇烈噴涌而出。極其炙熱,極其烈性。

    誠如阿骨木所言,那是佛經典籍傳說的「業火」,從雪山中開掘,專門懲罰惡人,能把惡人骨頭渣滓燒碎。

    沈舟頤和戔戔咫尺之距,火苗衝出來那一刻,誰也來不及躲避了。

    生死剎那,沈舟頤拽住戔戔胳膊,下意識將她朝安全處猛推。

    他發覺得快本有逃生機會,卻留在原地,身軀本能地替戔戔擋住一部分火焰。

    「戔戔快退……」

    沈舟頤的急呼淹沒在爆鳴聲中。

    戔戔卻也在猛推沈舟頤,方向正好相反。

    一個向前推,一個向後推,兩人受到的力道都翻倍。

    戔戔向後踉踉蹌蹌五六步才堪堪站穩,捂住耳朵,只見火柱噴出,徑直把臥房燒成了火海。

    沈舟頤則被灼熱氣流沖得重重摔在牆面上,渾身滾滿了火焰。

    火苗衝出那瞬,沈舟頤由於反推了戔戔一把,本該戔戔承受的那部分火力便悉數轉移在他身上。

    素日潔白的雪袍被燒成黑炭,沈舟頤痛苦地蜷縮在地上,來回來去打滾,慘烈無比。

    那張俊美五官,剎那間面目前非。

    屋內烏煙瘴氣,嗆人要窒息,早就沒法呆人了。火苗衝上天,房頂也被燒出一個巨大黑洞,磚頭、瓦塊紛紛砸下。

    於是沈舟頤又被廢墟砸中,傷之更甚。

    他身挨巨大苦楚,極其淒哀地悶哼,似乎還在叫著誰的名字,模糊難辨。

    戔戔除衣角被小塊燻黑外,倒安然無恙。

    她捂著口鼻站起身來,瞪大眼睛,看被火魔纏身的沈舟頤,恐懼已極。

    戔戔快退。

    戔戔快退。

    戔戔,快退……

    沈舟頤那一聲似魔咒,迴蕩在她耳蝸深處。

    生死關頭,他竟沒拿她當肉盾,還反過來願意以身替她擋火。

    她明明已經做好跟他同歸於盡的準備了。

    他為什麼呢?

    臥房猶在熊熊燃燒,沈舟頤身上的火苗被他來回來去滾滅。他磕得渾身是傷,不成人形。

    戔戔戰戰兢兢挪到沈舟頤面前,他整個人完全黢黑,觸目驚心。

    ……卻還沒斷氣。

    喉嚨早失聲,沈舟頤衣衫襤褸,神色慘然,悲傷地仰起頭,一瞬間仿佛恢復前世那個善良高僧。

    他顫顫伸出枯枝似的手臂,卑微去拽戔戔的羅裙衣角,似欲知道她有沒有受傷啊。

    戔,戔。

    斷斷續續,沒有連貫的音。

    他是可悲還是可笑呢,戔戔怔怔,到現在他還不明白這場火禍便是她策劃的嗎?

    沈舟頤油盡燈枯。

    大限將至。他意識混沌,這次躲不過去了,再也躲不過去了。

    一滴晶瑩的淚從他狼藉的眼角流下。

    了慧啊,萬籟俱寂中他又想到自己的前世了慧。

    了慧也是這般活活被燒死的,甚至沈迦玉害他時使的燃料都是一模一樣的北地雪山燃料。只是當初他更慘烈些,直接化為渣滓了。

    他永遠無法忘記,前世沈迦玉蓄意縱使他師父圓塵大師的棺木起火,他拼命打水救火,跑碎了膝蓋,甚至跪地求她不要毀壞師父遺體,沈迦玉卻毫無憐憫心,玩弄著烈火放聲大笑。

    最終,他也沒能搶回師父屍身。

    沈迦玉另在師父的棺木中暗置了火焰機關,使得他也在火苗中喪生。

    他前世可是好人吶,一件惡事都沒做過。明明,明明就快要成佛了,卻飄蕩為地府一孤魂野鬼……

    如今,重蹈覆轍,舊戲重演。

    戔戔裙衫被沈舟頤骷髏般的手臂越拽越緊,他雙目早被熏盲,如注的淚水卻從凹陷眼眶中不斷湧出。

    歸隱的美夢已化作泡影,如果喉嚨能發聲,他想臨死前最後問她一句:有沒有愛過我呢。

    像你之前愛晉惕一樣,愛我千分之一也好。哪怕只是微微的好感,哪怕覺得我人還行,哪怕告訴我,你現在後悔了……

    呵,他之前說什麼要殺她,和她同歸於盡的話,都是嚇唬她。他不願意在她面前示弱,顯得他沉湎美色似的……可身體最誠實,危急關頭,他本能反應還是護她免於危險,即使他知道這一切可能都是她設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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