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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3:56:10 作者: 旅者的斗篷
戔戔得皇帝首肯暫居宮中,日暮離宮可以稍晚些,天擦黑坐馬車趕半個時辰的路回賀府。也虧得臨稽作為江南小城地域袖珍,否則這般日日顛簸非得把人累出個好歹來。
御膳房的食材矜貴單調,中看不中吃,沈舟頤隔三差五從外面的茶食店、雜燠店買些新鮮吃食,交予小太監暗中送戔戔。
她不在家,沈舟頤顯然清閒不少,連烹技都學會,好幾次的午膳都是他親自下廚做的。他手巧,學什麼都一點即透,膳食麵點做得像模像樣。
戔戔享用完畢後,回給他一個小紙條,寫滿:謝謝夫君。第二天他就會繼續給她帶。
若不計晚間她還要躺在床上任他糟蹋,戔戔都覺得雇沈舟頤當私人管家甚妙,買一送一,是庖廚也是郎中,吃飯看病全包。
在宮中虛度數日,核心主人公晉惕卻遲遲未出現。
戔戔的身世如徹骨的冰,把晉惕一腔熱忱澆得七零八碎。
戔戔深憾長嘆。
想晉惕來找她又怎麼樣,她亦無語要對晉惕說,反惹沈舟頤的怨恨嫉妒。
相見爭如不見,有情莫如無情。
此情就此割絕,人人俱落得一身乾淨。
安樂公主莫名其妙被柔羌王子求娶,幾日來精神崩潰,在太后面前苦苦哀求,堅決牴觸嫁到北地去。
北地柔羌的風俗是:父終子及,兄終弟及,即一旦公主的丈夫溘逝,她極有可能被另外的異族男人繼承。枉顧人倫,想想都令人作嘔。
饒是阿骨木王子雄駿矯矯,英武剽悍,安樂公主也寧死不願委身於他。
哭鬧多日,徒然無果。
安樂作為公主,皇室子嗣,命運悉數捏在她父皇手中。嫁與不嫁,皆由聖旨所書。
現在就看南朝與柔羌的戰事如何,以及那部傳說遺失的典籍《善人經》能否被找到。亦或奇蹟發生,有民間高人能把三千多字的經文背誦出來。
阿骨木和幾位心腹暫時住在高麗館中,地處鬧市,逢宮宴才入宮。
戔戔與這位王子是老相識,想當初他把她當成俘虜賜給手下,任其欺辱,戔戔是拼命砸破那人腦殼才逃出來的,後來聽沈舟頤說那人還死了。
如今相見正乃冤家路窄,王子定然懷恨在心,要為手下報仇,戔戔落在他手中焉有活數。故而幾日來戔戔都幽居於秋菊小院閉塞的宮室中,連御花園也甚少走動。
然命數弄人,千躲萬躲,還沒能躲過去。
那日晉惕給她送來小信,約她到壽康宮後的小花園會面。兩人曾於此幽會多次,宮規森嚴,也只有在那處會面才不算逾矩。
戔戔無奈,心想總要跟晉惕做個了結,便在約定的地方等候晉惕。晉惕沒來,卻與阿骨木王子不期而遇——彼時他正要和族人赴宮宴。
四目交匯的那剎,阿骨木怔了怔,伶俐的阿瑪先喊出來:「尖尖姑娘?」
他們疏於漢字學習,對戔戔胡亂稱呼。
戔戔懊惱,走之晚矣。
王子大跨步擋在她面前,冷毅的面龐稜角分明,鋒利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她,發音依舊生澀僵硬:「你,怎麼會在皇宮裡?」
她不只是一個尋常富商的女兒嗎?
戔戔此舉,很難不讓人懷疑她是南朝細作,當初刻意接近王子,為套取某種情報或線索。
「這……」
戔戔頭腦發熱,百口莫辯。
她還是那樣美,水如眼波橫,山似眉峰聚,玉石般的牙齒,白皙的鵝蛋臉隱隱透出紅潤之色。
阿骨木王子扶扶額頭,努力克制著自己,不被這美貌熏得神志不清。
但心跳,在咚咚咚,怦然。
阿瑪替王子開口道:「尖尖姑娘,你也是皇宮的公主?」
戔戔嘆然搖頭。
阿瑪道:「那你是妃子嘍?」
戔戔再度搖頭,搖得更厲害。
「我是侍讀,前來侍奉太后娘娘和公主殿下的。」
「侍讀?」
柔羌沒這種女官,阿瑪難以理解。
「就是丫鬟。」
戔戔嘆然。
王子與阿瑪互望一眼,浮動著狐疑。
戔戔目光盈盈,不似在扯謊。那窈窕的身段,嬌鶯初囀的嗓音,吹彈可破的皮膚,比之馬背上粗獷的柔羌女子,每一寸都生在男人心尖上。
王子柔情頓起,永遠記得她與他同乘一騎時,她仰在他懷中的感覺,宛若春風驟然吹軟凍土,令他春心萌動。
王子正值血氣方剛的年齡,對這樣的誘惑不太能經受得住。想起她已有夫婿,王子莫名煩躁,揮揮手叫自己的族人先退下。
自從上次分別,阿骨木一直想跟這位特殊的南朝姑娘道歉。因為他的一念之差,致使她受到他手下的侮辱,貞潔險些被毀,他常常懷愧於心,每每思及寢食難安。
王子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恥於混淆黑白,殺死塔澤的兇手他固然要揪出來碎屍萬段,但無辜受辱的戔戔他也要補償。
阿骨木倏然單膝跪地,低頭,鏗鏘道:「姑娘請寬恕我從前犯下的罪過。」
他們柔羌人胸臆坦蕩,光明磊落,道歉選擇最明白直接的方式。
戔戔猝不及防被嚇到,阿骨木這番道歉可沒半點朕兆。
那次失敗的私逃,以及錢塘那些骯髒事,其實早被她拋諸腦後了。
掀眸,正好對上阿骨木波濤洶湧的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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