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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3:56:10 作者: 旅者的斗篷
    阿骨木王子並不知沈舟頤他們也在此間逆旅,相遇純屬巧合。

    阿瑪責怪阿骨木道:「王子這回做得不對,您就不應該把那南朝女子交給塔澤。那是個災星,如果沒有她,塔澤怎會受如此重傷?」

    阿骨木王子問:「醫者怎麼說?」

    「流膿發爛,後半輩子都無法再碰女人了。可憐他家中還有三房妻子。」

    阿骨木王子執意道:「是南朝醫術不行,等回到柔羌,宮裡的御醫定然能為叔叔治好病。」

    阿瑪嘆息道:「幸好那南朝女子的夫婿也不是什麼王公貴族,否則肯定還要找我們的麻煩。王子別在錢塘逗留了,趕快往臨稽辦正事吧。」

    他們用的都是本族方言。

    沈舟頤因去過柔羌買雙蟬璧的緣故,略略懂得一些柔羌方言。這兩人的話,聽得大概明白。

    之後王子和阿瑪開始拜佛拜神,口中喃喃念叨經文。沈舟頤手邊也帶著一本佛經,是勸人慈悲的,但他著實慈悲不了了。

    王子他們落腳在隔壁。沈舟頤隨意摸摸衣袖,發現還有幾瓣乾癟的雪葬花。第二日一早,那身受重傷的柔羌人塔澤便死了,死於七竅流血,症狀和當年大皇子褚玖中雪葬花毒時一模一樣。

    ……

    翌日戔戔醒轉,也不起床,愣愣在床榻上仰著。沈舟頤購置了新的衣衫給她穿戴好,馬上帶她打道回臨稽。經過一整個夜晚的緩和,他們之間的關係並沒得到絲毫好轉,反而雪上加霜。沈舟頤給她穿衣服歸穿衣服,神色如常,就是不和她說一句話,亦不瞥她一眼。戔戔便也不說話。

    邱濟楚見這兩人冷戰到如此地步,莫名想起那句「無端燕鵲高枝上,一枕鴛鴦夢不成!」的話本唱詞來——彼此都懷有敵意,滿腹幽怨,如何締姻,如何相諧相扶走到白頭啊?

    自從戔戔回來後,沈舟頤儼然寸步不離,邱濟楚就算想分開勸他們也沒有機會。看來唯有等回到臨稽後,叫戔戔的祖母、母親親自勸她了。

    當然臨稽那頭也是一團亂麻,殺死邱二的罪魁禍首還沒抓住,府尹大人還揪著賀府不放。

    清晨臨走時,邱濟楚問沈舟頤:「昨夜那些柔羌人也住到這間逆旅來了,你知道嗎?」

    沈舟頤興致不高。

    邱濟楚繼續道:「他們還死人了,半夜就抬出去了。呵,那雪葬花本來是他們柔羌才特產的一種花,現在自己花害自己人,著實可笑。」

    「確實可笑。」

    邱濟楚道:「聽說晉惕在邊疆打得柔羌蠻子節節敗退,那什麼王子才冒險挺進中原,準備和聖上談判的。過不多久,宮裡就有一場好戲看嘍。」

    沈舟頤道:「你又進不去皇宮。」

    草草結束這場攀談,沈舟頤回屋抱戔戔下樓,姑娘頭上帶著個巨大的棉帽,周身也被厚斗篷遮住。邱濟楚大驚,舌頭結結巴巴:「你你怎麼還拘著她的手……弄得跟搶婚似的。」

    沈舟頤剜邱濟楚一眼,漠然不理會。防她,他當然要防,從錢塘到臨稽畢竟還有幾百里地,她若是中途再耍心眼逃跑抓瞎的可是他。

    戔戔坐在馬車中面如死灰,是是非非,在她眼裡悉數褪色,再無半點希望可言。

    作者有話說:

    戔[jiān]

    標註:①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出自《送人游吳》,作者:杜荀鶴

    ②無端燕鵲高枝上,一枕鴛鴦夢不成出自王實甫(元代)《雜劇·崔鶯鶯待月西廂記·草橋店夢鶯鶯(第四本)》

    第39章 豺狼

    戔戔腦袋靠在馬車壁上, 鬱鬱寡歡,沈舟頤一進來她就本能地把身子往裡縮,眼圈泛紅像只畏怯的兔兒。沈舟頤自然不懌, 手中鏈條緊了緊便將她搖搖晃晃地扯過來。姑娘眸懸淚珠搖搖欲墜, 卻不得不挺著脖子承受他寒冷的親吻, 面色痛苦不堪,稍有反抗就要遭到他冷厲的叱罵。

    邱濟楚才懶得管這兩人的閒事,他心裡只有賀若雪,亟盼回臨稽去和未婚妻相會。馬車駛至城門前時, 邱濟楚買下大包的絨花、珠釵、小掛墜的小飾物,件件玲瓏精緻,一看就能哄得女孩歡心。另外, 錢塘當地的土儀特產, 乾果四樣, 饞嘴小吃, 邱濟楚也帶回去不少。

    邱濟楚本來就是個好吃的人,此番趁著找戔戔來錢塘遊歷一番, 只覺得錢塘好景好物,哪哪都好。

    路邊小吃清湯荷葉粥,揀時新蓮子熬製而成,滋味甘甜, 年輕小姐都愛吃。邱濟楚為給賀若雪捎回一碗, 排了將近半個時辰的隊, 可他太傻氣, 根本沒想到從這裡回到臨稽還有兩三天的路程, 到那時荷葉粥早已腐壞。

    戔戔無精打采, 在馬車中聞見清粥的香氣, 餓得前心貼後背。流落在外的這幾天,她根本沒吃上一頓好的。可她知道沈舟頤是不會放她下車買食物的,便只得輕輕提起水囊艱難地給自己餵口水充飢,因雙手不便,水差點灑在衣襟上。

    沈舟頤正側頭闔眼小憩,聞這點動靜稍稍睜開眼來,嚇得戔戔心膽俱裂,慌忙放下水囊也佯作閉目,這口水便沒喝成。

    她被淚水浸濕的睫毛禁不住顫抖,沈舟頤揉了下眼睛,見她唇角乾渴得起皮。他伸手攬過戔戔,她渾身似幼鹿戰慄個不停,纖細的腰身仿佛一折就斷。

    沈舟頤問她:「想喝水麼?」

    戔戔點了下頭,幅度很小很小,又恨又懼。

    沈舟頤拿水囊餵給她喝,她那淺色的雙唇汲取水源罷,就掙脫他的懷抱,縮回到角落的陰影之中。猶記得他初次見到戔戔時,她是那樣甜美愛笑的小姑娘,如陽春三月里盛開的桃花,可一夜之間她變得像醫書上童昏語遲的患者。沈舟頤遮住眼底複雜的情緒,輕撫她的臉蛋,那消瘦的肌骨竟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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