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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3:56:10 作者: 旅者的斗篷
    「侄兒就算現在要救治敏哥兒,恐老太君還不放心把敏哥兒交給我。」

    他手邊正放著細如柳葉的刀,微光在尖利的刀刃上流轉,能救人也能殺人。

    賀老太君悲哀之極。

    她知道把戔戔交出去是什麼意思,可憐那女孩還戴著孝呢。

    賀敏痛苦的嚎叫聲容不得老太君半點猶豫,她必須在孫子和孫女之中做出選擇。

    孫女只是平常疼愛罷了,日後嫁出去便像潑出去的水。可孫子不同,孫子永遠姓賀,是要替賀家傳承香火的。若賀敏死了,賀家會絕後,賀老太君日後在地下沒臉面面對死去的列祖列宗。

    老太君愧仄不已,撒手不管了,獨自呆在佛堂里,不吃不喝也不出門,連聲為賀敏念佛祈禱。

    戔戔聞聽此訊前來探望賀老太君,就隱隱知道自己被賣了。

    除去她,賀老太君還有什麼籌碼跟沈舟頤交換?

    暮色染天的時候,她正坐在花圃前的小鞦韆上發呆。

    沈舟頤緩緩踱過來,對她道:「已與你祖母打過招呼了,晚上跟我出去一趟吧。」

    他離她三尺遠,語聲冷漠,只是來通知她的。

    戔戔硬聲道:「我若不去呢?」

    他漫不在意:「隨你。」

    半點挽留她的意思也沒有。

    情勢已發生了逆轉,現在是她求他。

    戔戔恨得咬碎牙關,可她再恨,也得向現實妥協,也得救她名義上親兄弟。

    「你把我當成可以交換的東西,」她痛罵他,「你骯髒,無恥。」

    沈舟頤嗤然瞥她一眼,異常平靜說:「戔戔,你要曉得,我明明可以什麼都不交換的。」

    「你想逼婚。」

    「我沒有。」

    他定定道。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選擇,之後不要翻悔。我不欠你賀家的,根本沒義務為你家效勞。」

    戔戔能有什麼選擇的餘地,她身為賀家的一份子,吃賀家的用賀家的,賀家兒子出事了,她自然得捨己為人。

    小飛蟲落在蛛網中,苦苦掙扎,束手待斃。

    沈舟頤懶得跟她多言。

    「願意的話,過會兒就來找我。我帶你先出去熬副避子湯。」

    避子湯?

    戔戔的太陽穴劇烈跳動。

    沈舟頤最後憐憫地揉了揉她的臉頰,拂袖走了。

    清霜見小姐和公子吵架,怯生生走過來,問她要不要回屋休息。

    戔戔心緒難平,沉沉眺望即將降落的暮色,好絕望,又好悲哀。

    良久,她嘶啞地說:「去給我準備盆熱水吧。」

    她要沐浴。清霜不明白她為何忽然此時要沐浴。

    ……

    臨稽是座江南小城,水路發達。今晚城中放煙火,璀璨的火星混合著星光落在水面上,激起層層漣漪。曲水溪橋,滿地煙霞,處處皆是吱吱呀呀的搖櫓聲。

    戔戔將頭髮簡單樸素地盤了個髻,沒簪任何首飾。她的容貌原本偏甜美,適合濃濃的桃花妝,一身素色掩蓋了姿色。

    她仍把白麻衣套在最內層的褻衣之外,企圖在關鍵時刻喚回那人的良知。雖然很大可能是徒勞的。

    沈舟頤明明只是個平民,無權無勢,無官無兵。可他壓在她身上,像五指山。

    出門,慘霧重浸,月亮朦朦朧朧,缺失半個。

    沈舟頤雖沒說把她帶到哪兒去,但不用太過擔心他會幽禁她。他行事風格與晉惕大有不同,做什麼都講究名正言順大大方方,不會私自將她藏起來。臨走前,他甚至還和她一起去拜別了賀老太君,說今晚宿在外面,明日上午再歸來。

    賀老太君手裡捏著佛珠,沒反對,默應了。

    出得死氣沉沉的賀府,外面其實還是很熱鬧的。竹閣松軒,小販叫賣,往來人群熙熙攘攘。

    沈舟頤隨意尋處藥鋪煎了副避子藥,灌在水囊中,給戔戔隨身帶著。他是醫藥之術的大行家,聞聞味道就知道湯藥的優劣。這樣苦的味道,是絕對不可能讓她懷上孩子的。

    他對她道:「事發突然,以後不會時常如此。」

    以後,還有以後?

    恐懼的寒流如蛆附骨,戔戔痛苦不堪。

    她說:「街上太擠,逛也沒有什麼好逛的,不如你帶我去她那兒坐坐。」

    指沈舟頤養在外面那個妾室。

    她不想和沈舟頤做那事,便臨時找個藉口推諉。若日後她註定要嫁給他,還不如提早和那位認識認識,瞧瞧到底是什麼貨色。

    沈舟頤卻不近人情地拒絕:「你是你,你的事與她無關。」

    他可能一時嘴急說反了,應該是「她的事與你無關」——他愛那妾室如珍寶,小心翼翼地呵護,生怕她這未來大婦會欺負了他的愛妾。

    戔戔深吸一口氣,囁嚅著解釋道:「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就只想和她提前見見面罷了,畢竟日後要在同一屋檐下。」

    沈舟頤顯然不願深談:「好了,別說這些了。你看喜歡吃什麼,我買給你。」

    戔戔黯然,他既心念她人,為何還執意娶她?

    她淺淺嘆口氣,眸中晶瑩。

    沈舟頤道:「怎麼又耍脾氣?非是我不讓你見她,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咱們的夜晚良辰美景,何必跟不重要的人耗費時間。」

    他的嗓音縈繞在她耳側,語氣比剛才略略軟些。那般俯首遷就的樣子,好像他和她跟一般的眷侶是同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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