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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3:51:35 作者: 酒釀葡萄
已經可以開口說話的小傢伙本在院子裡愉快的堆雪人,卻忽然間放下了手中的雪團,跑到裴玄霜與孫婉心面前道:「娘,爹爹下月就回來了是嗎?」
手中做著針線活的孫婉心一愣,下意識地看了兀自出神的裴玄霜一眼,道:「是不是外面冷?冷就別玩雪了,進來暖暖吧。」
「娘,你在說什麼呀?」沒有得到答案的小傢伙黏上孫婉心,「爹爹是不是要回來了?和伯伯一起回來,馬上就回來,他們打仗打贏了!」
「住口!」孫婉心趕忙捂住了孩子的嘴巴,「你一個小孩子,說什麼打仗不打仗的。」
便招呼過奶娘:「把少爺帶下去玩耍。」
奶娘匆忙帶走了一心沉浸在父親將要回來的喜悅中的孩子,孫婉心不自在的整了整衣袖,轉臉看向裴玄霜。
裴玄霜端著一盞沒了溫度的茶,正垂著眼睛出神。
「玄霜。」孫婉心壓著聲音,小心翼翼地問,「你沒事吧?」
裴玄霜沉默許久,緩緩抬起了頭,問:「他們勝了?」
孫婉心一頓:「是……」
裴玄霜眼中的亮光迅速暗了下去:「這才過去多久,真是好迅速。」
孫婉心僵著一張臉,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作為藍楓的妻子,她當然希望鎮北軍凱旋而歸,可作為裴玄霜的朋友……
她亦是知道裴玄霜在期待著什麼。
「老天爺真是好殘忍。」孫婉心感慨,「為何給了你這樣的身世,又偏偏安排你和鎮北王相遇,這、這不是故意折磨你們嗎?」
裴玄霜對孫婉心的話無動於衷,一心只想著一件事,北夷敗了,她兄長敗了。
她失望的苦笑,一直在笑,原來人心痛失望到了極致,竟是連淚水都流不出來的。
冬天即將結束的時候,謝潯率鎮北軍凱旋而歸。
當日,裴玄霜木頭人似的站在窗前,看著院中的荼蘼花長出新的枝丫。
她在窗前站了一天,直至入宮面聖的謝潯回到王府,來到她身邊,她都保持著這幅不喜不悲,不歡不怒的模樣。
這數月來,無數次闖入謝潯腦海中的身影,便是這個模樣。
忍著內心的激動與思念,他低聲呼喚:「玄霜,我回來了。」
不出意外的,裴玄霜沒有任何反應。
褪下一身鎧甲,渾身散發著淡淡沐浴香氣的謝潯緩步走到裴玄霜近前,緩聲安慰:「你放心,你哥哥安然無事,仍舊是北夷的王,你的家,仍在。」
聞言,裴玄霜目光一閃,卻沒有看謝潯,而是深深低下了頭。
見她面有鬱結之色,謝潯心亂做一團,他忍不住將裴玄霜抱入懷中,勸慰:「玄霜,你不要怪我。身為臣子,這一仗我必須要打,必須要贏,身為你的丈夫,我會盡力保全你的母族,不再讓你流離失所。餘生,我們相知相守,幸福度過……」
他閉起眼睛輕輕蹭著裴玄的額發,感覺自己的心在劇烈顫動。
裴玄霜卻是心如死灰。
身體和心都在發冷發硬,難受的舌根都在發挺,然而她身前的男人,卻只想和她溫存。
難道他不知道,她只想他死,只想殺了他?!
不應該啊,謝潯,他明明是那麼聰明。
裴玄霜不懂,她感覺自己已經瘋了,已經癲了,已經不是她自己了。在她希望落空的那一剎那。
她執著地推開了謝潯,離開了他的胸膛。
揚起頭,四目相對,她清清楚楚看到了那雙動人眼眸中的深情和憐愛。
可惜,這些她都不在乎。
「祝賀你。」她道,「謝潯,祝賀你。」
說完這句話,裴玄霜如殘葉一片,落在了地上。
謝潯在裴玄霜榻邊守了一天一夜,之後,裴玄霜甦醒了過來。
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依舊是風光無限的鎮北王,她是他唯一的寵妃,兩個人只不過從提督府搬到了鎮北王府,搬入了新的琅月軒,這裡的一草一木甚至都和原先一模一樣。
數日過後,天氣越發暖和,皇上在萬華殿設宴,歡慶謝潯率鎮北軍凱旋。
謝潯本不願裴玄霜一同前往,可裴玄霜卻默默陪同,似乎並不在乎什麼。謝潯便帶著裴玄霜一同入宮,畢竟,他也希望裴玄霜能與李沛桓放下芥蒂,其樂融融。
畢竟,他們也是一家人啊。
席間熱鬧非凡,只是,這一切都與裴玄霜無關。
她靜默地坐在謝潯身邊,看著眾人推杯換盞,奉承應酬,只覺得自己在看一場虛幻的夢。
她不在這場夢裡,不知身在何處。
「舅父,朕敬你和王妃一杯。」忽然,端坐於高台之上的年輕帝王端起酒盞,對著下首的謝潯與裴玄霜展顏一笑,「請。」
「多謝陛下。」謝潯便將面前的酒盞端了起來,悄然回眸看了看一旁的裴玄霜。
雖是參加宮宴,裴玄霜依舊打扮得如素雪一般,與華麗高貴的皇宮格格不入。見謝潯看了過來,裴玄霜方才意識到皇帝說了些什麼,便緩緩端起了酒盞,看向高高在上的地方。
皇帝在笑,離得這麼近,她看得清清楚楚。可不知為什麼,裴玄霜的心裡莫名一緊,仿佛被一陣冰雨擊打了心臟,渾身冷得厲害。
皇帝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裴玄霜手中的酒盞,仰起頭,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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