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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3:47:52 作者: 黎渡水
    黎歌慢慢地站起身,神情恍惚地朝門口走去。黑影又說:「不能出去,會撞上。」

    他先愣了一下,又走向之前藏身的幔布背後,可現在正是大白天,陽光從房門上的牖透進屋裡,裡面亮堂一片,根本沒地方藏人。

    梅映寒四周看了一眼,對他說:「躲到被子裡來。」

    黎歌慢慢地走到他身邊,黑影又說:「快到了。」

    梅映寒低聲催促道:「別愣神了,快點!」

    他看了眼房門,好像終於回過神來了,一把掀開靠牆邊堆放被子,動作敏捷地躺了進去。

    梅映寒見他躺在裡面,身體在微微發抖,只好伸進去一隻手握住他的手。卻在碰到他的手那一刻,被他的雙手死死地握住,好在他身體漸漸穩了下來。

    梅映寒問黑影:「看得出來嗎?」

    「不動就行,」黑影說。

    很快梅映寒就聽到有人走近門口,他急忙對黎歌說:「他們來了,快放手!」黎歌應聲將他放開和,他趴在榻上,閉上了眼睛。

    門被推開了,祭賢帶著幾名醫官魚貫而入。

    醫官無聲地替他清理著傷口,祭賢雙手搭在身前,站在他旁邊,也沒說話。

    這個時期沒有麻藥,他能咬著一團布硬撐著。其間昏迷了一次,後面又醒了過來。一直到傷口包紮好,醫官出去了,祭賢才對他說:「足下膽色過人,令人佩服。」

    梅映寒沒有回答。

    他又說:「足下故意惹得王雷霆大怒,是早知這詛咒之事一出,王必定會找您討個說法。臣在王身邊服侍多年,深知王有怒而不發,才是最可怕的。屆時將您斷腿挖眼,甚至做成人彘也不無可能。您這一激怒,雖說挨了頓皮肉之苦,反倒免了剝皮抽筋之刑。」

    梅映寒趴在榻上,依舊沒有應答,好似已經睡著了。

    祭賢也沒在意,說完就出去了。

    他一關上門,黎歌就掀開被子,露出頭來,緩緩地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著梅映寒背上裹著的白布,聲音不穩地問:「你當真是這麼想的?」

    梅映寒一動不動地閉著眼睛,並沒有真正睡去,心下思忖著,祭賢說的只是其一,他必須要挨這頓鞭子,只是因為原文中己就挨了一頓,他若想辦法躲了過去,劫就一定能發現他換人了。到時候他在明敵在暗,對他很不利。

    起碼到目前為止,他雖不知道劫是誰,劫也肯定不知道他是誰。

    正思索間,黑影又說:「又有人來了。」

    黎歌這次不等梅映寒說話,自己就躺了回去。

    來者輕輕地拉開他的房門,閃著身子進來後,在門口向外瞧了瞧,才關上房間,無聲地來到梅映寒身邊,埋著身子小聲喊道:「那個……己先生,你睡著了嗎?」

    梅映寒輕輕睜開眼,就見來的人是黎躍。他無力地說:「今日多謝二公子為我求請,大恩大德,感受不盡。」

    黎躍嘿嘿一笑,「別這麼說,我就是來看看你的傷勢。我父王他天生殘暴不仁,讓你受苦了。」

    梅映寒斜睨著他,「二公子敢這麼說王的壞話,不怕我告訴王?」

    黎躍在他跟前盤腿坐下,對他說:「就咱們兩人私下說說,實不相瞞己先生,這些話憋在我心裡好久了,也找不到個人來說。躍初見先生,就覺分外親切,好似老友。實在忍不住想要對你一訴衷腸。」

    「那可真是,卑人的榮幸。」

    黎躍嘆了口氣,又說:「雖說我身為公子,但每日伴君如伴虎,稍有差池,別貶庶人還算幸運的,重則甚至可能直接被活活打死。」

    梅映寒說:「二公子的心情己能理解,但以己現在的身份,恐怕愛莫能助。」

    「不求別的,」黎躍說:「只求偶爾能與先生私下談談心,做個知己,躍就心滿意足了。」

    「那今後,己承蒙二公子關照。」

    「關照說不上吧,若將來有一日……」黎躍頓了頓,「我定要將先生從他身邊解救出來。」

    梅映寒也先是靜默了片刻,才說:「有什麼能為公子效勞的,您儘管說。」

    「沒事沒事,」黎躍擺了擺手,「我就是來與先生談談心,沒別的意思。」

    梅映寒也沒再繼續問下去。

    他又在旁邊靜坐了片刻,才說:「先生受了傷,需要靜養,躍就不在此繼續叨擾了。」

    梅映寒對他低頭行了下禮。

    黎躍走到門口,突然轉身,好似隨口一問道:「對了,你還有沒有啥還需要的東西,我下次給你帶過來。」見梅映寒疑惑地看著自己,他又說:「比如說止痛用的麻沸散,還有五石散什麼的。」

    梅映寒越發疑惑地搖了搖頭。

    他笑了笑,低聲說:「沒事了,你睡吧。」

    在他出去後,梅映寒才緩緩地勾起嘴角。

    黎歌從被子裡鑽出來,臉色陰沉地看著他,「看樣子,你們很談得來。」不等他梅映寒回答,他又說自顧自地說:「知己,知己是嗎?你趁我不在時,跟他見過多少次?你說過要幫我,是不是也說過要幫他!」

    梅映寒偏過頭看向他,問他:「你是不是蠢?」

    黎歌臉色難看地皺眉,「什麼意思?」

    梅映寒朝他勾了勾指頭。

    他慢慢伏下|身,將耳朵湊了過去。

    梅映寒說:「王只能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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