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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3:47:52 作者: 黎渡水
他說完之後,馬車裡陷入了仿佛能讓時間凝固的沉默,只剩下車外疾馳的風聲灌入耳中。
誰都不知道這沉默持續了多久,直到一股異常強大的氣息猛烈地朝車頂撲來。陸爺手掌運氣,硬生生將這股力量接住,馬車也停了下來。
陸爺和那股力量對抗一陣之後,雙方都收了手,他挑開車窗簾子看向外面。
夏飛絮和易紓難也從另一邊看了出來,只見他們的馬車停在一片四周空曠的荒地上,兩個修行者站在馬車的不遠處,手中都拿著劍。那一看就是不是普能修行者。
易紓難緊盯著那兩個人,眼中濃烈的魔氣翻滾著。
陸爺對他們說:「來了四個老熟人,看來這筆陳年老帳該和他們算一算了。我去攔住他們,你們繼續往前走。」說完站起身。
「義父!」易紓難急忙叫了聲。
「沒事,他們仗著有世家撐腰,其實並非個個資質上乘,全靠用靈晶能撐上去,都不我的對手。」他轉過頭平靜地看著易紓難說:「如果我沒追上來,你們要保護好你自己。那邊是真正的魔窟,魔吃魔的那種,總之,要做好心理準備。」
他下車後,老僕趕著馬車又飛快地跑了起來。
易紓難靠在夏飛絮懷裡,面色凝重地低聲問他:「你說……到底是不是他?」
夏飛絮緩緩地搖頭,「說不清楚,也有可能是為了故意取得咱們信任。」
易紓難拉著他的衣裳,緊張地問:「如若他真的死了呢!」
夏飛絮眉頭一皺,「他若死了,誰來拿劍?」
話說完後,他們都一同看向車簾,車外還坐著那個趕車的老僕。
夏飛絮湊到他耳邊,儘量放輕聲音問:「會不會是他?」
易紓難努力回憶在錢刑恩眼中看見的那個身影,除了臉看不清外,那個人的身形和動作完完全全就是陸爺。
夏飛絮又說:「你想,這個人跟了陸爺那麼多年,有沒有可能在模仿陸爺。」
易紓難皺眉,他也沒有答案。
馬車疾馳了一陣之後,再次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夏飛絮一把挑起帘子,卻見又兩個年長的修行者擋在他們面前,看上去都很強。
老僕已經老到背都挺不直了,雙眼卻非常有神。他盯著那兩個修行者,跳下馬車後把韁繩放遞給夏飛絮,用低沉得像從喉嚨里硬生生擠出來的聲音說:「二位少爺,你們走,我來攔住他們。」
易紓難也出現在車門口,兩人對視了一眼,心情開始變得異常緊張。見老僕往前走了兩步,突然一掌拍在馬身上,馬又迅速跑了起來。
易紓難沒有站穩,身子頓時向後倒去,好在夏飛絮及時拉住他。
兩人就坐在車門口,衣衫和長發在風中狂舞,臉被疾風割得生疼。夏飛絮一隻手抓著韁繩一隻手摟著他,沉默了好一陣後,易紓難才說道:「你說,到底是他倆中的誰呀?」
夏飛絮說:「如果他真的是為了劍,就不會讓自己死在修行者手中。咱們繼續往前走,看誰最終能追上咱們。」
第75章 成王敗寇
天色逐漸暗下, 他們辯不清方向,只能由著那匹馬帶著他們不停地奔跑。迎著淒涼的月色,穿過荒野, 穿過密林, 穿過荒山丘與河流,來到了一道幽邃的峽谷前, 以峽谷入口為界,對面就是魔族的領域。
他們在入口不遠處生起了火堆, 易紓難撐著拐杖直直在站在入口前, 凝視著那高聳入雲的兩山之間,濃稠得像要把將淹沒、吞噬的黑暗。
他知道,那裡是他最終的歸宿。
月亮似一把削薄鋒利的彎刀掛在山巔, 兩座大山前除了生命最旺盛的樹木和野草外,連鳥都不願意路過, 耳邊只剩下枯木燃燒時發出的噼啪聲響。除此之外,天地間只剩下絕對的寂靜。
夏飛絮站在他身邊, 和他一同面對著眼前未知的黑暗,埋在陰影里的臉部線條如鋼鐵般堅毅。
「別怕, 」他說:「等我們殺掉劫,我同你一起進去。」
兩人坐到火堆旁, 靜靜等待,沒有睡意。夏飛絮抱著他冷冰的身體,將自己的外衣脫下,蓋在他身上,眼中映照著兩團火光。
靜坐片刻之後, 易紓難問他:「夏飛絮, 如果你入魔了, 你的執念是什麼?」
「保護你,」夏飛絮說。
「還有呢?」
「沒了。」
易紓難側過身子,微仰起頭,深深地凝望著他。伸出手指,尖划過他的眉眼,以前總覺得他那雙微微上揚的眼睛看上去又狡猾,又多情,一旦笑起來就顯得更不真誠,而現在這雙充斥著別樣風情的眼中只倒映著自己。
指尖向下,划過他是高挺的鼻樑,弓形的嘴唇……他要把這個人,這張臉,像雕刻印璽一般刻進自己腦子裡。他要保證自己將來自己心裡只剩下一片恨意,而身邊不再有他護著時,隨時能將他的模樣在腦中印出來。
夏飛絮見他神情中隱隱透著哀傷,問他:「怎麼了?」
「想親親你,」他說。
夏飛絮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就感受他唇印到了自己的唇上,舌尖划過唇瓣,品嘗到一片冰涼。漸漸地,這涼意,又化作了滿腔熱意。
夜深沉而漫長,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老者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不遠處的密林深處,用劍當著拐杖,身子佝僂腳步蹣跚地向他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