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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2:56:46 作者: 麥庫姆斯先生
良寒怔了一下。
他沒有料到路霄會這麼說,手立刻纏住了他的腰,另一隻硌在了路霄的肋骨和床鋪之間,哪怕不舒服,也用力地環住了他,路霄立刻也給出回應,下巴壓在他的肩膀,緊貼住良寒的身體,一下一下地捋著他的後背,像捋一隻驕傲的大貓:「沒關係的,都過去了,你爸爸現在已經打不過你了,都過去了……」
那天晚上,良寒第一次明白地和路霄聊起他的家庭,聊起這樁狗血大劇的來龍去脈。良寒的父母在外人看來很像是窮小子多年努力抱得白富美的童話故事,男方在多年打拼後步步高升,外人交口稱讚當年的徐小姐好眼力,能在人海之中選出這麼一支潛力股。但是在良寒的描述里,這是個騙婚的故事,是良景天年輕時憑著一副好皮囊和花言巧語騙到了母親,之後憑藉著徐家的裙帶關係一路高升,直到羽翼豐滿,他對徐嬌其實根本沒有什麼感情,喜歡一個女人不會不愛她的孩子,徐嬌找私家偵探去查丈夫是否出軌,結果查出的結果是良景天外面不止有女人,還有私。
「那個小孩只比我小五歲。」良寒茫然地提起當年知道真相的自己,「我爸早就認識那個女人,我和我媽當時拿到的是照片,照片裡我爸帶著那兩個人去遊樂園玩……霄霄,你知道嗎,從小到大,我爸從來沒有抱過我,他帶著那個小孩去遊樂園玩……」
路霄立刻收緊懷抱,小聲說:「遊樂場算什麼,你不用他帶你去,我帶你去,你不要這麼想。」
路霄雖然口頭上這麼說,但是他也很受震撼,他不知道良寒還有這麼不為人知的故事,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尖叫,還是應該罵人,緊接著良寒又說了他家的其他事,路霄一件件地聽,聽他說他爸媽之間冷酷的談判,聽那個小三和那個孩子的各種操作,聽他爸爸對徐家的要挾……
因為這世上有那麼多的痛苦無法排解,所以人類才需要哲學。
路霄無來由地想起良寒說起的這句話,他一定極度地痛苦過,所以才說得出這樣的話,他一定是無數次的嘗試過,所以才能在路霄面前漠然地提到生和死,良寒說起自己睡不著覺需要吃藥和用一些特殊的方法調解的時候,路霄屏著呼吸聽他說,那敘述真是讓人肝腸寸斷,每一個字都在說「我早就不想活了、就讓我去死吧」,每一個字都在說他來時的路、曾經多辛酸。
路霄陪著良寒聊了好幾個小時,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枕在枕頭上看他,良寒時而沉默,時而流淚,等差不多聊完了,良寒的情緒不再那麼激烈的時候,路霄托著他的下頜,一下一下親他的下巴,摟著他的脖子有些疲累地問:「那你沒有跟你關係親近的親人嗎?你和他很好的那種,舅舅?外公?」
良寒沉默了一下:「外公,我外公對我很好,我小時候一直和他住一起。」
路霄:「那他現在在哪?」
良寒:「他退下來一直住在莫干山。」
路霄:「嘉興?那也不是很遠。」
良寒:「跨省了。」
路霄:「那風景不錯吧。」
良寒:「嗯,那邊星星很漂亮,外公院子裡還種了花生。」
路霄好奇地追問:「花生?花生是長樹上的嗎?」
良寒沉默了一下,注意力徹底被路霄的無知帶走了:「你沒挖過花生嗎?……它是在地里的。」
路霄:「沒有啊!啊,你有機會帶我去外公家吧,我也想去挖花生。」
良寒面露難色:「我外公外婆很八卦的。」
路霄:「啊?八卦什麼?」
良寒無奈:「他們一定會盤問你是誰的。」
路霄一頭霧水:「我是誰?你就說我是你朋友唄。」
良寒無奈地笑了一下:「你覺得那可能嗎?」
路霄也不知道和良寒怎麼有這麼多話,兩個人漫無目的地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時而一起哭,時而一起笑,路霄平時也是個能說話的人,但這也是他頭一次知道自己原來能和另一個光說話聊到這麼晚,直到兩個人說到彼此困得不行,實在是身體不讓他們繼續聊了,才歪著頭睡了。
十二月十號,居家兩周之後,疫情開始變得嚴重了。
菜沒了,藥沒了,雞蛋貴死,快遞不送,現在別說13元的配送費了,想要去醫院買點東西閃送費103元都常常沒人送,因為城市躺平了,社會面上感染越來越多,教育局酌情開學的時間一而再再而三地延期,路霄和良寒在群里看同學老師親朋好友的情況,感覺大家的症狀都好嚴重啊,醫院擠兌得沒有病床,小孩高燒不退,他倆算是走運的,病了也沒太嚴重,物資雖然不足,但也不算短缺,相比其他人,他們心有戚戚。
良寒的爸媽其實在7號、9號就回S市了,但是到S就被隔離了,目前是住在與鹿溪源隔了一條主街的賓館裡,從二十三樓的高度往鹿溪源的方向看,聽說是能看到他們家的紅色屋頂,但是就是回不來。
路霄心說回不來也好,良寒家那兩位家長氣場太強大,一家三口的能量場都過於滿,不知進退地放在一個屋檐下,這麼個小家哪能裝下這麼三尊大佛。
相比之下,路霄更擔心爸爸。路聞燁現在還在醫院,是因為醫院建議他這個情況留院觀察,但是路霄也知道現在醫院就是個毒巢,他爸媽能呆多久也不好說,弄得他晚上和良寒上床都非常的不自在,總擔心爸媽忽然回來,一點風吹草動就提心弔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