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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3:00:13 作者: 耿其心
    炎馳看著垂睫不語的女孩,黑眸和心底都一點一點涼下來。

    他擰了下眉:「……不是吧。」

    倪裳抬頭看了眼男人,被咬的發白的唇瓣動了動, 侷促,欲言又止。

    炎馳舌尖頂了下腮幫,緩聲:「你這次,最好給我個好點兒的理由。」

    他側眸看她, 目光又深又沉:「我不想再聽什麼不合適的屁話。」

    「也別說你對我沒感覺。」

    他自嘲輕嗤:「老子不傻。」

    倪裳腦袋很輕地動了下, 像想搖頭, 又像無奈的嗟嘆。

    她很艱澀地咽了下嗓子, 聲音很低:「是我的問題。」

    炎馳很深地盯了她幾秒,倏地笑了下。

    「明白了。」

    男人的語氣和神色中辨不出情緒, 整個人卻散發出一種強烈的挫敗感。

    他一字一頓:「你的心才是捂不熱的地方, 對麼?」

    倪裳渾身一震, 環抱雙膝的指尖扣緊褲邊,指節慢慢泛出冷白。

    她抬眸看向男人, 本就蒼白的小臉更失血色:「你想要一個理由,是嗎?」

    她微弱點頭:「好,我告訴你。」

    這也是他應得的。

    她是不應該再迴避, 誠實地為他的情感做個解釋了。

    炎馳沒有說話,面無表情地睇著她,無聲等待。

    倪裳張了張嘴,卻不知道一下子從哪兒說起了。

    她低眸盯著毛毯上的花紋看了好一會兒,輕聲開口:「之前,我告訴你,我父母很早就不在了……」

    炎馳眉頭微動:「他們……」

    「簡單說——」倪裳頓了下,吁出一口氣,「就是我生父,殺了我媽媽。」

    炎馳:「!」

    這一句話直接將炎馳震住。他愕然看著倪裳。

    倪裳沒有接男人的視線,依舊垂睫盯著身上的毛毯。

    「我媽媽生孩子很早,二十歲不到就生了我……」

    倪鴻幸結婚時招了上門女婿,生的女孩也隨母姓,取名倪冉。

    倪鴻幸的丈夫去世早,她心疼獨女,倪冉從小爺爺疼媽媽寵的,沒吃過一點苦,更沒受過什麼罪。

    十八歲那年,一支頗具名氣的搖滾樂隊來到錦都演出,舞台就在老巷巷口,倪冉跑去湊熱鬧,對舞台中央的主唱陳熾一見鍾情。

    她望著他在台上歌唱,嘶吼,怒放,神祇一般主宰一切,光芒萬丈。

    她在台下為他歡呼,尖叫,流淚,成為他的信徒。

    也獻上自己為活祭。

    「太爺爺和奶奶都不同意他們在一起。但我媽媽那時候很堅決,她就……偷偷和我生父跑了……」

    在一起之後,他們的確有過一段很甜蜜的熱戀時光。陳熾寫的曲,唱的歌,都是對倪冉的表白和示愛。

    而倪冉也成為了眾人歆羨的對象。

    直到倪冉意外懷孕,並且堅決生下了孩子。

    女兒出生後,樂隊因為利益衝突被迫解散。單飛的陳熾並沒有如預期一般起飛,反而人氣一落千丈。境遇也隨之一落千丈。

    沒有辦法,倪冉帶著男人和女兒回到家鄉。

    「奶奶性子硬,不管媽媽怎麼反悔道歉,奶奶都不願意認女兒,也不讓她回家……後來還是太爺爺心軟了,在外面又另租了一棟房子……」

    倪向黎心疼孫女,也心疼襁褓里的重孫女,時不時就接濟下娘倆,也把手裡的單子和活分給倪冉,讓她有份收入。

    回到錦都後,倪家也托人給陳熾找過好幾份工作。可他總是干不長。

    習慣被敬拜的雲端浪子根本不甘心跌到地上,性情大變。

    打記事起,倪裳就記得父母經常吵架。一會兒是爸爸說媽媽亂花錢,一會兒是媽媽說爸爸在外面有別的女人……

    爸爸有時候還會喝酒,喝完酒就和媽媽動手,動完手再抱著她們娘倆哭……

    倪裳十歲那年,媽媽又懷孕了。

    那天晚上她睡得很早,聽見爸媽又在外面爭吵。

    她打開臥室門,第一眼就看到媽媽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我媽大出血,送到醫院的時候,孩子已經保不住了。」倪裳頓住,眉心狠抽了下,「她也沒能搶救過來。」

    一屍兩命,陳熾被嚇破了膽,從醫院跑回來拿上行李就要走。

    倪裳哭著不讓爸爸走,被他甩手推開,反鎖在臥室里。

    她摔在地上劃破了膝蓋,又出不去房間,只能對著流血的腿一直哭。

    倪家第二天才知道消息。倪鴻幸在醫院沒看見陳熾,趕過去興師問罪,卻發現人走樓空。強行破開臥室門,她就看見倪裳小貓一樣縮在床邊,膝蓋上的血都凝幹了……

    倪裳掀開身上的毯子,慢慢提起褲腿,露出一截白如脂玉的小腿——膝蓋上一塊硬幣大小的疤痕格外扎眼。

    她盯著腿上的疤,低聲為這個故事結尾:「後來,奶奶就把我帶回了老宅,給我改了倪姓。」

    ——從此她的親人便只有太爺爺和奶奶。

    只當那個人已經死了……

    炎馳定定看著女孩,眸底情緒翻湧不停,狹長的眼尾漸漸泛出一點紅。

    他緩緩抬起一隻手伸向倪裳,手掌快覆上她膝蓋時,倪裳突然晃了下腿,又縮回到毯子裡了。

    男人收回了胳膊,喉結下沉,輪廓分明的下頜上鼓出咬肌。

    「那就讓……那個人這麼跑了?!」炎馳咬了下後牙,聲音低窄,「他現在在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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