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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2:12:42 作者: 雨小狐
「沒帶藥酒,將就一下。」伽野說,女孩子白皙柔軟的肌膚在他手下揉紅留痕,宛如剝了顆的荔枝被揉出汁水。
又酸又疼又熱,酒氣和熱氣一齊湧上身軀,令梨用力眨了眨眼,翩飛的睫羽墜上晶瑩的水珠。
伽野以為阿梨又要哭了,可是沒有。
眼淚掛在睫毛上將掉未掉,令梨眨著眼,慢慢安靜下來,掙扎的力道漸漸減輕了。
手臂疼歸疼,酸澀感卻退卻了不少,看似酷刑的按摩是為她好,令梨很慢很慢地理解了。
「還是好疼呀。」她輕輕地說,發燙的側臉靠在胳膊上,目光盯著伽野的手。
桌上豆大的燭光照亮昏暗的房間,灑在令梨黑色的長髮上,暈出一片朦朧的金紗。
「疼你還要加練?」夜晚太安靜,伽野放低了聲音,「不明白鬆弛有道嗎?」
「不明白。」令梨小幅度地搖頭,認真道,「我只知道付出多少,收穫多少。」
「這是我領悟的最正確的真理。」
「你知道嗎?我很厲害的。」她和伽野說悄悄話,「小時候兄長大人覺得我活不過滿月,我活過來了。」
「他後來又覺得我站不起來,做好了養癱瘓小孩一輩子的準備,我站起來了。」
「再後來我習劍——我是天生的劍修,一生下來只能走劍道的那種。兄長大人以為我是迫於形勢,說我本該怨恨劍修,但其實不是,我是自己喜歡。」
「兄長大人也有笨笨的時候。」令梨勾勾手指,示意伽野湊近來聽,「我的仇人是劍修沒錯,可我憑什麼因為他棄劍轉職?他算是個什麼東西,我遲早砍了他的頭,剁掉他的手,把我失去的脊椎骨奪回來。」
「我不可以鬆懈。」令梨的眼眸在燭光下宛如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泊,「我要再努力一點,再刻苦一點,打爆那個人的狗頭。」
「謝謝你給我揉胳膊。」她鬆鬆地抽了抽手臂,想掙開伽野的鉗制,「我要去練劍了。」
「不著急。」伽野壓下她的手,掌心按住令梨的手腕。
「我剛剛聽到了很有意思的話。」他拇指摩挲令梨的腕骨,「阿梨,『失去的脊椎骨』,是什麼意思?」
「貓貓也笨笨。」令梨搖頭道,「就是字面意思。」
她忽然皺了下眉頭,側耳傾聽:「瓜瓜?我怎麼了,我說什麼漏嘴了?」
令梨摸摸嘴巴,好好的,沒漏呀?
令瓜一個白眼沒翻過去,恨不得揪住令梨的耳朵大喊:你對這隻冒牌貓貓說得太多了,再說下去就差把你自己賣給他了,快住嘴!
劍靈為這個家操了太多的心,這個家沒它得散。
令梨混沌的大腦接收不到令瓜的絕望,她嘟囔道:「師兄也知道的,多一個人又不多。」
「宿回雲也知道?」伽野來勁了,他不能假裝沒聽到了,宿回雲能知道的事情,他必然能知道!
「那是!」令梨小雞啄米式點頭,「師兄人美心善,我不欺瞞師兄。」
「人美心善這個詞形容擬鳳道君都沒形容宿回雲滑稽。」伽野嗤笑。
少年半個身子探過桌子,一手握住令梨手腕,一手懸空扶在她背後:「這兒不能碰,是不是脊椎骨出了問題?」
「沒出問題。」他湊的太近,令梨邊向後退邊推了推伽野,「我根本沒有脊柱骨,上哪兒出問題?」
只要解決提出問題的人就不存在問題——只要沒有脊椎骨,令梨永遠不會光顧骨科大夫。
女孩子的表情竟隱約有點自豪,一副我可真是個大聰明的模樣,看得人哭笑不得。
伽野前後回憶令梨曾說過的話,來龍去脈一串,理解了個七七八八。
真可憐……不,不該這樣想。
伽野懸扶在令梨後背的手上移,很小心地揉了揉她的頭髮,笑著說:「好厲害啊,阿梨。」
「剛剛弄得你很疼吧?」他趴在桌上,用仰視的視角望著令梨,「是我的錯,給你摸耳朵好不好?」
兩隻毛茸茸的貓耳朵從短髮中豎起,在燭光中抖了抖細小的絨毛。
令梨一下就開心了,伸手去玩她很喜歡的貓貓耳朵。
「之前疼,現在不疼了。」令梨活動手臂,「也不酸了,好舒服。」
「我家祖傳的手藝,客人滿意就行。」伽野眨巴眼。
他又問道:「你從前練完劍都不按摩的嗎?第二天胳膊抬得起來?」
令梨點點頭:「可以的,我晚上練劍白天打工,打工不費手,就當是休息了。」
她能活這麼久真是不容易。伽野不認識令梨口中的兄長大人,但莫名能與對方共情。
何等糟心的小孩,打也打不得,罵也不頂用,想著說話稍微凶一點,又心疼她遭受的苦難。
只有她本人天天沒心沒肺高高興興的,閻王堵到她面前也得給她作個揖。
伽野趴在桌上讓令梨玩耳朵,玩著玩著,捏在耳尖上的力道越來越小。
他掀了掀眼皮,令梨抱著長劍睡著了。
伽野看了眼天色,站起身,將令梨打橫抱起,送她去床上睡。
陡然騰空的女孩子夢囈兩聲,把懷中劍摟得更緊,臉頰貼在劍柄上。
她在說夢話,伽野好奇地湊近聽了聽。
「瓜瓜……」令梨含糊不清地說,「要是有壞人……你自己出鞘,讓他提頭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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