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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5:32 作者: 橘紅定律
    除非……除非一種情況。對, 只有這一種情況。

    顧熙陽默默咬緊牙關。

    停車場的行車記錄儀里,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時候陸槿已經出入過了顧家老宅;昨天深夜那一通神秘的電話……陸槿就連給繩子打結的手法都和顧震山如出一轍!

    說他和顧震山沒關係,顧熙陽打死也不會相信。

    何源這個人, 顧熙陽最了解。何源是被顧震山當做「牧羊犬」養的一把漂亮的匕首。他光鮮亮麗,有才能有氣場有名譽,在眾人面前是萬丈光芒,眾星拱月般的影帝,可惜在顧震山面前, 他也只是一隻絕對服從的「牧羊犬」,一張在人前粉飾身份的「明牌」。

    顧熙陽最清楚何源有多受顧震山的信任。顧震山作為「主人」對「牧羊犬」的信任, 顯然是超過對他這個「養子」的。

    所以何源敢這麼做,只有一種可能——「牧羊犬」得到了「主人」的命令,開始替主人「牧羊」了。

    ——暗地是顧震山的人, 明面上是何源的人, 明暗兩張身份, 藏住一切膿水沉疴,顧震山……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

    那種盛夏的深夜, 地下室腐朽的塵泥氣味,仿佛又裹挾著血腥的、濕熱的風,穿過時間的枷鎖回到了顧熙陽的身邊。

    男人的聲音溫雅低沉,手指溫暖地撫著他的頭頂:「……羊圈裡的羊,是需要建立秩序的,沒有鞭打,沒有獎賞,便沒有秩序。你想成為建立秩序的人,還是想要成為這些可憐的羊羔?」

    顧熙陽閉上眼,他覺得自己有點發抖,卻找不到緣由。是生氣嗎?不應該,顧震山這樣的人,無論做什麼驚世駭俗的事,他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可那些畫面、那些骯髒的交易、那些在顧震山面前、在顧氏的財富和權力搖尾乞憐的……絕不應該……是陸槿啊。

    何源表白完,全場都陷入了瘋狂的沉默。當眾直接表白心意,這在戀綜里雖然不少見,但卻沒有何源這樣咖位的人當眾表白的先例。

    這幾乎算是自斷後路式的表白,如果陸槿不答應,那何源和陸槿面臨的,都將是輿論的狂風驟雨。

    顧熙陽何嘗不知道後果的嚴重性,可是越嚴重,越證明了,何源是得到了「首肯」的。

    何源依然在觀察著顧熙陽的反應。

    他絕不能讓顧熙陽和陸槿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顧熙陽心裡究竟在想什麼,何源從沒真正猜透過。顧震山是個權力財力巔峰的瘋子,顧熙陽從幼年時期便日夜和這個老變態一起生活在老宅,十幾年來顧震山在想什麼何源都猜得出來,可他卻從沒看透過這個十幾歲的孩子真正的心思。

    財富,權力,地位,名譽,這些堆在顧熙陽面前,即使唾手可得,這個看起來剛過青春叛逆期的大男孩也似乎只是興致缺缺,性情也並不像顧震山那樣陰沉扭曲,甚至完全相反。這絕對是不合理的。

    正因如此,何源其實是有些恐慌的。恐慌他得到顧家以後,不會給自己任何一點好處,恐慌陸槿回到顧家以後,自己便會失去顧震山的信任;越是站得高,他越是恐慌,恐慌著未知的、跌落懸崖那一刻的到來——他有能力,是一隻雄鷹,可是他當初卻還是選了這條登天的捷徑,註定通往的是萬劫不復的未來。

    與其如此,他不如做些什麼,不能拉攏……毀掉就好了。

    還好,這次反倒要謝謝顧熙陽似乎是心血來潮,設計了這次荒野戀綜的舞台。這舞台山風呼嘯,無邊無際,像是一隻狂野的牢籠,忍耐、失控、危機、生存,一切都是感情的催化劑。

    正如宣傳片說的那句,「這裡是可以讓愛情發生的最荒蠻、最野性的地方」。當然,也正是挑戰人性之惡的、最合適的舞台。

    顧熙陽自己也瀕臨失控,不是嗎?

    至少何源從前從未見過他露出這種表情。有些憤怒,有些悲傷,甚至有些孤立無助……還有什麼?不管是什麼了,至少何源確定,顧熙陽已經明白了他要傳達的意思。

    顧熙陽想要認為陸槿是顧震山的人,那就讓他來做這個給他答案的人!

    就算是誤會,他也必須要把這個局做到底,趁著這次直播節目封閉了外界的信息,讓兩人徹底互相厭惡,互相爭鬥,這才是他想看到的顧家——或者說,這才是合理的顧家!

    「……很抱歉,我拒絕。」陸槿在一片死寂中說。

    何源神秘的微笑凝固在了臉上。

    「為、為什麼?」

    「……」陸槿微微皺眉,「你不應該對我說這樣的話。」

    何源看著他。那是一個略帶疑惑的表情。

    「不知道哪裡錯了。」陸槿的目光平靜且略帶審視地掃過眾人,最終落在何源臉上,「你這句話不應該是說給我的。」

    「那應該是……誰?」

    何源不太明白陸槿說的意思,但他後背已經開始冒汗。陸槿的態度很奇妙,就算下一秒他說出什麼驚天的話似乎也並不奇怪,何源有些後悔了。他很少害怕,但這個看起來似乎還帶著一點柔和的冷感美人,讓何源已經不止一次意外了。

    怎麼說……不愧是顧震山的親兒子吧。那種冰鎮一樣的氣質,冷酷無情好像看誰都像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竟意外地有些相似。

    陸槿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好抱著水杯,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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