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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珍卿一家發願傾家蕩產支援社會黨,謝董事長和吳二姐把城中的大房子賣了,只留下夠家裡人住的小房子就行了。珍卿也把畫款稿費拿出不少。他們籌到款子便去買物資,一直給社會黨悄悄輸送過去,公民黨的特務不是吃乾飯的,他們的迫害隨後也跟著來了。
當局派來的校監以一些不實罪名,就要把珍卿夫婦和杜教授趕出梁團大,全校師生極力反對當局的倒行逆施。他們還無恥地栽贓陷害,說謝董事長和二姐夫、四姐偷稅漏稅,意圖強征謝董事長和二姐夫、四姐的工廠。後來雖然礙於國內外的輿論聲援,他們沒有強行徵收珍卿家人的廠子,卻經常派宵小破壞工人的正常生產。
雖然聲援他們一家的力量很大,珍卿和三哥還是商議退身緩步,他們倆決定從梁團大辭去職務,讓杜教授繼續留在梁團大做事吧。
福妮兒過一歲就會說話了,珍卿夫婦就算不出遠門的時期,每日也是東忙西忙、早出晚歸。據杜太爺和胖媽、秦姨說,這小福妮當父母不在之時,就會奇怪地伸著腦袋在房中張望,嘴裡念叨著「爸爸呢,媽媽呢」,屋裡到處找不見就要站到門口,伸著細細的脖頸使頸地向外面看,到處找不著人就蔫頭耷腦地傷心了。她小哥哥長大一歲懂事多了,見她找父母就憐愛地親親小妹,仔細地跟她解釋父母去哪兒,說他也常常想念爸爸媽媽呢。
杜太爺也抱怨珍卿和三哥不著家,逮著機會就跟在他們屁股後頭碎碎念,說杜保堂小時候珍卿還天天在家,現在福妮兒都長到一歲多了。小妮兒攏共就沒跟爹媽待過幾天,哪有你們這樣子當爹當媽的。
珍卿和三哥也愧疚地發現,原來他們在外面天天忙的時候,杜保堂晚上總要等他們吃飯,等到餓極了他們還沒有回家,就垂頭喪氣地自己先吃飯,而福妮兒也隨哥哥養成了等父母吃飯的習慣。
小時候非常活潑調皮的杜保堂,現在長大一些竟然沒有安全感。福妮兒原是個開朗大氣的小寶貝,但父母一在家她就變得格外嬌氣粘人。
若給不了孩子最基本的安全感,何苦把他們帶到這世界上呢?現在正好當局官員要趕他們,珍卿和三哥也決定趁勢退隱,找個地方好好陪孩子們長大。
杜太爺是這年的冬天去世的。他臨去前說希望再多一些福氣,一定不要死在六月伏天。他死的那一天正在家裡院子外,他看著福妮兒在那吃蓮花酥,杜保堂在地上抽陀螺玩。杜太爺先是叫胖媽給福妮兒擦嘴,見杜保堂抽陀螺抽得煙塵高舉,莫名其妙地跟重孫兒說了一句:「你弄啥嘞弄得暴土揚場的,大小姐在書房寫大字嘞。」
秦姨跟胖媽都莫名看向他,就見杜太爺頭緩緩地歪下去,慢慢地闔上眼沒有動靜了。胖媽和秦姨輪換著喊了幾聲,杜保堂見狀也喊了幾聲太爺爺,杜太爺卻人動不動,怎麼喊都喊不應聲了。
秦姨忙叫胖媽把福妮兒抱走,他自己也要抱杜保堂抱進屋裡,杜保堂扽著椅忽然大哭起來。珍卿和三哥在梁團大忙著退職的事,聽到消息急如星火地趕回來……
杜太爺的喪事辦得非常隆重,他是撫養易宣元先生長大的人,也是謝公館輩分最高的長輩,重視他親人的社會名流和底層百姓,有條件的都去殯儀館瞻仰他的遺容,沒空的送葬那天站在街上送了送他。
杜太爺雖然在戰亂時期去世,但他在後方也算是安享晚年,生死都無遺憾了。在珍卿夫婦去平京參政那一樣,托族裡的晚輩把他的棺材移回禹州。
杜保堂是被杜太爺的死驚著了。他在太爺爺的葬禮後害了痄腮,這樁病好沒多久又腸胃紊亂,珍卿和三哥為他簡直操碎了心,本身就有退隱之意的他們已從梁團大出來,又把外面擔任的名譽職位也多卸去,就專心在家陪著杜保堂和福妮兒。
他們對國家民族和親友學生的責任,已經殫精竭慮地盡了一年又一年。自從他們家跟社會黨交往更緊密,連韓領袖這等人物都銜恨在心,公民黨特務除了在他們家監視,外面抹黑他們的輿論也越發猖狂,他們趁機退身一步,連他們身邊的人也輕鬆些自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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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笙自述:
我又在碧湖邊看見智美了,她穿了素旗袍和紫毛衣,正在跟女朋友用英語談話,神采飛揚的樣子真迷人。可是廖漢麒這時候走過去,我就不想再繼續看他們了。
昨天在圖書館外偶遇智美,跟她談了以後的就業意向,智美決定暫時幫家人做事,名義上說是為了增長工作經驗,其實是為長輩分擔沉重的責任——她祖母謝如松女士血壓容易高……
我還在留洋與教書之間徘徊。今年到象州看望了闊別經年的父母,他們倒是支持我去歐洲留學。父親如今不抽菸土身體大好,他的會計工作也能養家,我去留學並沒有後顧之憂。可是對於智美我總覺得不甘心的,
兩年前我其實已經愛上了她,只是關係太好當時不覺得是愛情。我覺得她上課遲到的窘態也可愛,在年會上彈奏鋼琴也嫻靜美麗。她教我打橋牌又顯出她的絕頂聰明。哎,她從前將我介紹給她的舍友,我也感到多麼地愉快榮幸呀,為什麼我這麼後知後覺的呢?
後來我明白我是愛上她了,可恨她的身畔總是不落空的。先有一個志趣相投的侯克文,天天出雙入對、如影隨形,終於等到侯克文考上公費留學,又不知哪個石頭裡蹦出來廖漢麒。我在梁團大都不曾聽說過此人,便可見他是學業平平的無名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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