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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冀州、晉州是基金會副會長趙君嫻女士負責。基金會元老黃處賢先生,負責在永城審查禹州和魯州兩省貧生。各地非官方考試委員會五月已組建,現在已大抵完成對報名的申請者平時成績的審查,更重要的現場考試審查正在如火如荼地鋪排著呢。

    珍卿夫婦此番探親經過魯州永城,會順便了解一下黃處賢先生的工作情況。基金會這些元老工作都極認真,珍卿夫婦對他們其實也放心。

    而珍卿最初發起這個資助項目,還有另一層救亡圖存的深意,珍卿只跟三哥深入溝通過,並沒有跟其他人透露這種聳人聽聞的觀點。

    現在全民抗戰意志空前強烈,仁人志士都在高喊抵抗到底,珍卿若大放厥詞說本國不能速勝,應當力求保存實力以備長期抗戰,首先信她的人就不會有多少。關鍵是公民黨軍隊數量如此很大,與東洋人的歷次局部戰爭雖有失敗,但並未損兵折將到讓人喪盡信心。珍卿若跳出來大損己方志氣,不說政見不同者如何對付她與謝公館,只說受不了她逆流而動的洶洶民意,也能把她和謝公館淹沒掉了。

    雖然意識到大勢與民意屬實難違,但她也不能像常人只憑勇毅熱血衝鋒,卻不做任何應對失敗的策略。她在懷孕和休產假的很長時間,沉心靜氣並克制從容地反覆思謀,決定為國家保存更多的有生力量——有知識有熱血的青年學生。

    她和三哥事前已經商議好了,通過考試獲取此番獎學金資格的學生,只得報考基金會規定的十所大學,這些學校中位置偏南方的有六所,偏北的六所大學是北方的一流國立大學,是遇到戰亂絕對會南遷的國立大學,當然,招生資格最多的就是梁州文理大學,也是為他們自己的大學招攬優秀的生源。

    當然,這一層保存有生力量的意思,就不會向何參議和潘文紹如實道出了。

    而何參議跟潘文紹聽了還是讚嘆,說這項大事「功在當代,利在千秋」,說謝公館註定要出不止一個聖人的,他們這一家人不是醉心醫療慈善民生,就是在乎興德教化樹人之事,這可都是利國利民的赫赫之功。他們便繼續詢問珍卿和三哥具體的細節。

    這天晚飯,他們四人在艙房內邊吃邊談,談得很有興味。晚些時又趁夜色一同在甲板散步,散完步雙方這才各自返回艙房休息。

    珍卿微倦地坐在桌前歇氣,侍應已將房內的狼藉收拾了,三哥看看時間柔聲問珍卿道:「累不累?」珍卿耷拉著眼皮點點頭,三哥取出隨行帶的玉靈膏,拿著調羹舀了一大勺,用冷水沖熱水和開了叫珍卿慢慢喝。三哥卻把客人坐過的椅墊床褥,用點燃的香藥盤熏了兩三遍。

    珍卿邊飲膏湯邊看他的舉動。她生產過後才兩個月多一點,多少覺得比生產前虛弱一點,這兩個多月家人都是無微無至地照顧她。此番出行,大小事宜也多賴三哥一手幫辦,她對他的體貼入微自然很受用。但有時候也會想,三哥若娶個手勤腳快的新式女子——譬如吳二姐跟荀學姐那樣的——他會不會過得更幸福輕鬆些呢?她這樣想的便這樣問出來了。

    三哥收拾完了倒坐在靠背椅上,兩臂搭在椅背上督促珍卿喝膏湯,聽珍卿又問剛才的問題,思忖似的默了片刻,聳聳肩饒有興味地說:「或許,是另一番不同尋常的經驗。」珍卿拖著升調「嗯」了一聲,放下喝空的杯子笑著看著他道:「願聞其詳。」

    三哥又四十五度望一會開花板,撈著珍卿小手輕輕擱在手心容納著,莞爾一笑便出爾反而地說道:「我又重新試想了一番,真要是娶個事業強家事也強的女人,就仿佛是跟生殖系統不一樣的我自己,每一日朝夕相對、同床共枕,她樣樣都不需要我,有我沒我有什麼區別呢?想深了好像聊齋故事一般可怖……」

    珍卿乍一聽覺得不可思議,再一想就指著三哥說他翻口供,實在大大地狡猾,說著就捏他的臉兩人鬧著玩。鬧一會三哥把她牢牢困在懷裡,親一下她才說起吳二姐來:

    「二姐在外面雷厲風行、發號施令慣了,在家裡其實也樣樣事情操心過問,難免有時會把強女人的架勢帶進家庭里,二姐夫不免會受她的鋒銳之氣,還是我跟媽媽常常提醒不過過了頭。也幸虧二姐是聰明人,該放下身段示弱就能放下,沒有跟二姐夫弄到離心的地步。

    「二姐自幼管理我跟惜音,做長姐習慣了負責任,事無巨細總喜歡過問,凡事也鍾意自己作主,做她的弟弟妹妹最幸福,做他的丈夫嘛,須有姐夫的胸襟和脾氣才好。至於你那位好學姐荀小姐,我佩服她的智慧跟勇氣,其他的,大可不必。事事都要抓在手裡的強人在一起,無論男女相戀還是男人共事,沒有一個善於讓步的人總是會出事的。」

    像工作生活中的很多事,陸浩雲情願全盤掌控在自己手中,免不了在婚姻中更顯強勢的,小妹聰明地願意處處遷就她,反倒顯得她弱勢沒主見似的。其實是因為她內外兼修,剛柔並濟,就仿佛是上善若水中的「水」,不會盲目地以一己之力對抗環境,可是環境也無法完全擺布你。

    他們兩個人躺到床上準備睡覺了。珍卿調皮地把腳擱到他的肚子上,忽然一派尋常地說起閒事:「三哥,十三年前潘文紹家跟我家提親,我只用了短暫的時間,就把一切利害得失想清楚了。適合潘文紹的女孩子,必定要十二分地愛重他,將天然的母性傾泄到他身上,替他擔待生活中的一切順逆方可。可這恰恰是我做不到的。而我所希求的,他也不能滿足我。我十三歲就想明白的事,二十六歲就更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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