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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胖媽進來說今天下雪了, 要穿更暖和輕便的絲綿長襖, 就拉開衣櫃開始給珍卿找衣裳。珍卿問胖媽三哥什麼時候起的, 她說三少爺一個鐘頭前就起了,在書房跟太太和先生說話, 嬌嬌正陪小英在雪地里玩呢, 連杜太爺也早早起來在客廳坐著,催促珍卿趕緊起來吃早飯。

    忽聽小英在樓下歡呼「我要堆大雪人」, 珍卿想到室外冰雪覆蓋的情景, 珍卿聽見更膩在被窩不願起床。

    直到早起的三哥回房間, 親自把珍卿拽起來喝熱牛奶, 胖媽才侍候著她慢吞吞地起了床。梳妝檯前, 胖媽慢慢地幫珍卿編髮捲髻, 三哥在一旁欣然地看了一會,拿起最近常念的譯韻詩集坐到珍卿身邊,把手放到珍卿的肚皮上,湊近她的肚子溫柔呢喃似的念誦起來。

    其實,胎兒四五個月就能跟珍卿互動,珍卿常念誦詩歌文章或彈奏樂曲給它聽,倒不是要嬰兒在娘胎就會聽詩賞曲,只是藉此傳遞親人的聲音和情緒,要小寶貝知道他們一直都在。事實證明肚子裡小嬰兒是知道的,這幾個月只要有人跟它說話,它在媽媽肚裡的動靜就更頻繁。可是胎兒反應越多的這三四個月,三哥東奔西走在家待得少,小寶貝的成長時光難免錯過。

    這一會兒,珍卿聽著三哥的溫潤聲音,正覺得心境輕靈、身體適意,聽著三哥念完英文的譯語,她憑記憶輕誦中文的原詩:樹繞村莊,水滿陂塘。倚東風,豪興徜徉。小園幾許,收盡春光。有桃花紅,李花白,菜花黃……

    三哥正跟妻兒享受著這溫馨,驚覺珍卿的圓肚子內鼓起一包,他被什麼東西猛踢了一下,驚訝看珍卿肚上的小鼓包瞬間消失,驚怔地望著珍卿一瞬,就著急問她有沒有不舒服。

    珍卿笑著按住三哥的手,說兩三個月前才始有胎動時,感覺這胎兒快把她肚皮踢破了,珍卿既覺得疼又受驚嚇,如今早就適應這愛動的嬰兒。

    這時,胖媽幫珍卿把頭髮編結好,跟三哥得意洋洋地笑著說:「這胎一準兒是個皮小子,鎮日在五小姐肚裡練拳腳呢。多虧還曉得心疼他親媽,回回到夜裡還消停一些。」

    三哥卻握著珍卿的手笑言:「就是個活潑的小囡也不妨,我都一樣地疼她。」珍卿笑著點頭無言,胖媽倒是堅持她的判斷:「我前兒個夜裡還做夢,五小姐生了個小少爺。今天下雪,喜鵲還在樹枝頭叫渣渣的,太爺肯定能如願得個曾寶孫。」珍卿轉頭問胖媽早上吃什麼,胖媽才娓娓地述說出來,就自覺去到餐廳幫忙準備了。

    三哥的心思全在珍卿身上呢,並不在意胖媽對胎兒性別的堅持。他對婦人妊娠有充分的理論認知,但真正全程近距離觀摩此事,還是自己妻子懷孕以後的事。所以很多同齡人習以為常的事,對他來說都是新鮮出爐的體驗。這些體驗,讓他深深感受到生命的真實和欣悅。

    收拾好了三哥拉珍卿站起來,幫她按按高得誇張的裘皮領子,二人出房門緩步相攜向北邊走,到走廊北窗往後花園看過去,見草樹煙花籠著一層薄薄雪衣,雪衣下偶見裸露的攲權和不凋的花樹,剔透的銀色雪光在其間浮動著,叫人以為春景與冬雪交融,欣欣然感到人間世的美好。

    小兩口到餐廳跟謝董事長閒聊,謝董事長說剛才打電話給賑濟會的人,叫他們詢問孤兒院和工藝院等處情形,說房屋有問題的也只是小問題,孩子們的衣食也能正常供應。

    珍卿和三哥聽著也很高興,旁邊跟小英玩花繩的嬌嬌也說:「海寧這地方就算有大雪,最多下到一兩日就完了,就算堆一個大雪人,天一暖和馬上就化了。」正興致地翻花繩的小英就聽進去,小嘴兒吧嗒兒的直撇著,跟外婆撒嬌說就要堆個大雪人嘛。謝董事長笑著說吃完飯就堆,叫聽差的都陪著小英堆大雪人,小英噘嘴說叫外公外婆陪著,還叫爸爸媽媽、舅舅跟小姨、嬌姐都陪著。

    在座的成年人今天事也多,都沒有輕易答應哄騙小英,小英跑出餐廳喊爸爸媽媽起床去了。

    謝董事長名下的救濟機構沒事,杜教授說一早聽朋友說的,華界、租界的貧民窟倒塌不少棚戶,多少人一夜間無家可歸、衣食無著。珍卿聽聞此事先是詫異,看謝董事長一閃而逝的隱怒,三哥雖然一言不發也是不悅,她便立刻明白怎麼回事了。

    近年,珍卿給賑濟會提供過不少款項,回國後看賑濟會的帳目明細,知賑濟會捐過錢給兩界貧民區改造危房。現在看來兩邊政府得了捐款卻不辦事,多半是把錢悄悄地侵占挪用了。謝董事長跟三哥兩個人,甚至沒興趣唾罵貪腐的官員,只是你言我語如此這般安排一番,考慮怎麼去面對面地賑災扶貧,讓實惠真正落到貧民區的普通百姓身上。

    他們幾個人早飯吃到半截兒,二姐夫婦才慢吞吞來到餐廳,小英大約沒得到爸媽陪玩的許諾,垂頭喪氣地撇著嘴回來了。

    吳二姐說昨天夜裡忙著分藥發藥,她跟二姐夫都是後半夜才回的。現在藥品需求量大效益應該算好的,但有些貨款卻幾年收不回來,反倒在梁州賣醫藥器械啥的,因為土皇帝余志通的庇護,沒人敢長久拖欠他們的款子呢。如此反差說起來不免讓人滋味莫辨。

    吳二姐說起他們現在很缺錢,在梁州的藥學實驗室,說不好哪一天就會忽然停擺了。二姐的眾仁醫院常年做慈善辦學校,利潤沒有外人想像得多。而二姐夫的藥廠生意看似紅火,能夠拿來用的款子卻越來越少,就是不少官方採購者一直不結款,現在藥廠的帳面上真是沒法看,甚至有三四年要不回來的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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